折剑山庄是按照当年玉华山上的折剑山庄旧址建造的,唯一的不同,便是狐岐山没有昔年玉华山山石路两侧那修茂的翠竹。
脚下薄薄的积雪踩上去带着轻轻的咯吱声,却也不想那年凛冬没膝的大雪,可以埋葬一些的罪孽和恶果。
沈言璟有点儿想要退缩了。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身处于寒冷的人,可以很快的步入到温暖之中。
可是身处于温暖的人,想要再步入寒冷,就需要有莫大的勇气。
沈言璟仰起头望向长天,阴云笼罩的苍芎只是稀疏的投下两缕光来,映照在沈言璟的身上。就像是那年雨后初晴的华光,给人救赎之后,便是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害。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啊。
沈言璟不再耽搁,抬步走向了正厅掀起棉布帘儿,入眼所见之处,陆千城跪在地上,抬眼时望见他却浅浅的皱起眉。
他不是让京水去通知沈言璟先从后山下山么?沈言璟怎么倒找过来了?
陆千城终是一声长叹,沈言璟若是躲,那便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沈言璟了。
外界冰天雪地,暖厅内却是温暖如初。炉膛内火舌舔舐着煤炭,烧出的嗤啦声叫人倍觉温馨。
沈言璟无数次的上过金銮殿,无数次的进过陛下的书房,无数次的从年幼的皇帝面前拿过奏折,提着朱笔写上寥寥数语,再交给小皇帝复批。
只是那些岁月,都已经渐行渐远了。
那时还没有竹隐,喻姑息尚且执着青龙木杖高居九龙塔顶,陆千凉还住在宁王府,是宁王沈季平的妻。
堂中站着一名少年,身姿挺拔俊秀,个子已经长到了沈言璟的肩膀高。一席月白色的长袍穿在身上优雅宛若宁静月光,只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叫人不能忽视。
沈言璟望着那背影,突然唇角一弯,上前几步行大礼参拜:“罪臣沈言璟,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前一阵静默,沈言璟低着头,不知小皇帝是什么情绪。
好一阵,那人才转身出声:“皇叔,平身吧。”
那嗓音已经不是年幼时稚嫩的嗓音,四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孩子从幼年长至青年。
一起成长的,不只是声音,还有身高、心智和他对沈言璟的依赖。
沈言璟双手撑地起身,这才抬眼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小皇帝早已经长大,四年执政虽无大功,却也无过。他终于能脱离沈言璟的羽翼,独自担起一国的重担。
那容貌,也越来越像先帝了。
沈言璟还记得,自己几岁的时候,先帝尚未老迈。他总是牵着小小的他走在御花园中,看上去像是皇帝牵着皇子。
而那时,他总是能肆无忌惮的出入御花园。
大臣们弹劾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可先帝总说无事,尚未知事的孩子懂什么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