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礼被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众目睽睽之下又无法与她计较,都快要被憋得背过气去。
嘉禧公主虽然觉得两人碍眼,但到底比孙儿要冷静,见他在爆发边缘,伸手将人拉到身边低声说:“且想想往后。”再朝下人吩咐道,“把你们三老爷送回屋去。”眼不见为净。
待命的下人应声要去抬辇,苏眉见状虽然不再爬上辇与林以安同坐,却依旧拽着他胳膊紧紧圈住,整个人都半挂在步辇一侧。
意思再浅白不过,她不会离开林以安半步!
林恒礼太阳穴狠狠再一跳,连眼神都变得狰狞起来。
嘉禧公主已经放弃跟一个疯子计较,用眼神示意快些抬走。
左右都要被她拘禁起来了,爱疯就疯去吧,至于三房那个下贱胚子,更不敢忤逆她任何命令,晚些她再去敲打敲打几句便是。
在场的林家人,包括林以安都会意嘉禧公主另有安排,皆默默听从。紫葵可不是林家人,即便顾及自家姑娘迫于无奈顺应安排,也还是以保小主子安危为己任。她挡到了已经抬起步辇的下人跟前,一步不让地道:“敢问公主殿下,要怎么安排我们姑娘的落脚处?”
难不成就这样任由她们姑娘跟着林三爷?
嘉禧公主不耐应付她,又不得不应付她,扯了扯嘴角说:“如今三姑娘离不开人,恒礼也会跟着,你和三姑娘的护卫自然也要跟在身边的。”
那些护卫多半是忠义侯的亲信,她不敢动,倒不如就坦坦荡荡让这些人看个清楚。到时通过他们喉舌把消息传递到忠义侯那里,忠义侯会更放心把女儿留在国公府。
紫葵闻言犹豫着,没挪开。
嘉禧公主的话她听明白了。她们姑娘不愿意离开林三爷身边,林家人不敢硬来,怕担不起责任。至于让世孙跟着,是护她们姑娘名节的意思,同时还表明国公府不会退亲的态度。
可她心里不安。
姑娘明明是要和林家退亲的,世孙跟大姑娘的事到现在也没有个说辞,即便姑娘神志不清了,罪魁祸首还是他们卫国公府啊。
紫葵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思绪混乱理不清,难受地看向苏眉。
哪知苏眉也正在看她,一双杏眸清澈,看着她时也不再有恐惧和防备。
林以安在嫡母开口施压时就在心里考虑一些事,眼下已经有朦胧思路,他看了主仆俩一眼,在此时朝紫葵道:“紫葵姑娘,林某不才,但也算得上是三姑娘的长辈。今日之事,谁都不曾预料,林某能与你做下保证,绝不会对三姑娘做有违人伦道德的事。若违此话,你自可告知忠义侯取林某首级。”
他声调缓缓,却有能让人信服的郑重。
紫葵心间微动,出神地看向他。只见步辇上的年轻公子目光坦荡,在与她视线接触的时候牵了牵嘴角,无声朝她做了个嘴型。
——急不得。
紫葵分辨出他说的话,眼皮重重一跳,嘉禧公主的声音又从后方响起,是嘱咐林恒礼跟着同行。
“这位姐姐……”就在紫葵还踌躇不定的时候,苏眉小小声地喊她,“你手淌血了,和我一块回屋,一会让郎中给你瞧瞧。”
“姑娘——”紫葵眼眶一酸,落下泪来,“奴婢不要紧的。”
手是之前和婆子们撕打时划破的。她们姑娘注意到她受伤了,还关心她,邀请她同行,起码是愿意让她靠近的意思,她喜极而泣。
苏眉却不知紫葵为何就哭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林以安,攥着他胳膊的手指在不断收紧。
先前是这个姐姐帮她打了要害她的人,她才得以逃出来找到夫君。
她只是想投桃报李,难道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林以安收到她的求助,对苏眉的病情又有多了一层的了解。小姑娘虽然认不出旧仆,但能准确地分辨出谁对她带有善意,与惠嬷嬷嘴里所说的疯癫无状差远了。
他便笑道:“你说得不错,受伤了就该看看。”
苏眉得到认同,当即舒了一口气,紫葵已经抬袖擦掉眼泪,不断点头说好。
“还磨蹭什么?”得祖母吩咐的林恒礼冷着脸前来,率先迈步跨出门槛,用仅剩的一点理智维持着风度。
抬着步辇的下人立刻迈步跟上。
苏眉不撒手,亦步亦趋,不想才走了两步就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在打晃。
林以安察觉,快速探手一捞,把往后倒的小姑娘给拽了回来,才没让她再摔个跟头。
“姑娘!”紫葵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上前搀扶。
苏眉晃了晃脑袋,勉力站稳了。
“快让人再抬步辇来。”林以安见她面如纸白,几乎没有思索就发话。
苏眉在此时去握住他的手,明明虚弱得都要站不住了,还朝他灿烂一笑。笑过后,又露出一种小女儿家的羞赧来,红晕在她白皙的面庞淡淡染开。
“我从刚才就头晕和想吐。”她眼底涌动着喜悦和期待,殷殷地看着他说。
林以安愣了一愣,很快又从她的神态中联想到什么,霎时头皮发麻,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
但还是慢了她一步。
小姑娘已经高兴地大声喊道:“我肯定是怀上夫君的孩子了!”
屋里响起一阵抽气声,林以安闭眼,把没能捂住她嘴的手从半空中收了回来,略崩溃地掩面。外头刚要下台阶的林恒礼一脚踩空,被她一句话硬生生给气得眼前发黑,从上头滚了下去。
又一场混乱,苏眉却心无旁骛,兀自欢喜地想,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林以安:我刚立完flag,就有孩子了?!
林恒礼:别问,问就是后悔,为什么要作死推她。
苏眉:孩子到底取什么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