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压抑多年的感情矛盾在此刻彻底撕裂,嘉禧公主被骂得连退几步,等再回神,卫国公已经拂袖而去。
嘉禧公主被丈夫威胁一通,气得直大口大口地喘气,还真被震慑住了,看着开始梦呓的孙儿木头人似的发怔。
李氏见公婆大吵一架,吓得哭声都低了许多,在心里恨毒了苏眉与林以安。不时朝丈夫使眼色,想让他在边上再劝劝婆婆。
请宴的帖子还没送出去,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林以宗却仿佛看不见,只顾捂着脑门长吁短叹。
——现在真如父亲所说,骑虎难下啊。
长辈雷霆般吵一架,林恒礼却陷入在奇奇怪怪的梦里,梦里有他有苏眉,还有她狠狠甩向自己的一巴掌。
他被打得偏过头,一对燃得正亮的龙凤烛闯入他眼帘……他错愕,心有惶惶,还有说不清的刺痛揪在心头,他想张口说什么,梦却在他转过脸见到穿着凤冠霞帔的苏眉时断了。
“世孙醒了!”
他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眼前有豆粒大小的灯影,他迷蒙盯着片刻,才看清是丫鬟手里拿着蜡烛正弯腰看他。
他居然梦魇了,那应该算是梦魇吧。
梦到被苏眉扇耳光,似乎还是在洞房花烛夜?
林恒礼就慢慢坐起来,觉得实在是荒谬。即便他娶苏眉,也不会有什么洞房花烛夜,只是这种想法才起,梦里头那股揪心的痛又清晰扼着他。
那种滋味,细品下分明是求而不得的悔与恨,如同蚁噬,密密麻麻交织在他心头,许久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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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恒礼退烧清醒的消息在第二日才传到林以安那里。
苏眉正被他押着作题呢,很奇葩的题目,尽问一些她如若遇到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动作表情反应等等。
她答得就快要失去耐性了,听到这么一句,更加不高兴,把笔一丢冷哼道:“居然这就好了,早知道我就把一整包都倒进去,让他三天都下不了床!”
话刚说完,额头就被林以安屈指一弹。
“谁允许你丢笔的,快捡起来,再闹脾气也不能拿东西出气。”他表情严肃。
苏眉愣了愣,然后捂住额头夸张哭道:“嘤嘤嘤……好疼好疼。许郎中,许郎中,我可能又脑袋起包了,快来给我扎针。”
正在后边擦剑身的吴子森手一抖,真是要给演技浮夸的表妹跪了。他就朝林以安道:“你确定,她这个样子,在外人跟前能行?!”
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反倒把自己疯癫的事真亮到外人眼前!
林以安对她总爱撒娇卖痴的做派是没辙,看着演得马上就要声泪俱下的小姑娘沉默。
苏眉喊了会,见两人一句关切也无就罢了,还说她没用,气得直瞪眼。
瞪眼间,她慢慢从圈椅里站起来,面上浮夸的表情尽收,缓步走向吴子森。
吴子森被她的面无表情吓得心直抖。
表妹是疯的,连林恒礼都打,对他冷言冷语也经常的事,这会是不是又犯病要对他下手。
万一也灌他泻药呢?!
他站起来,拔腿就想跑。
哪知来到他跟前的苏眉却微微一笑,双手叠在身侧,朝他福身,婀娜身段蹲出一个丝毫挑不出错处的福礼来。
“表哥胡诌些什么,三爷是长辈,跟长辈说话你呀我呀的,多失礼。”
礼仪到位,言语矜持,特别那句‘三爷是长辈’完全学到精髓了!
林以安这时才偏头去看吴子森,带笑的凤眼似乎在说:谁说不行?
“好!”吴子森算是服气了,朝苏眉鼓掌,表妹果然厉害。
下刻,苏眉一巴掌就狠狠拍他脑门上,拍得他嗷一声叫。偷袭成功的小姑娘已经拎着裙摆,哈哈笑着躲林以安身后:“让你在夫君跟前诋毁我,疼死活该!”
她近来越发犯懒,一袭乌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几缕散落,正好扫在林以安眉心。
轻柔的触感在他眉心撩起一片酥麻。林以安抬头,见她一双眼弯成月牙,脸颊上浅浅的梨涡精致可爱,那片酥麻仿佛就蔓延到心尖上去了。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两指捏开她的发丝,手往桌案一指:“是有那么几分像了,但题还得继续答。”
苏眉当即垮了一张脸,哼哼唧唧挪着脚步回到案前,继续跟那几张纸较劲儿。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屋子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她笔尖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林以安靠着椅背,柔和的光晕里,她神色肃穆,与娇俏笑着的她仿若判若两人。
他看着,回想刚才她矜持称呼自己三爷的模样,其实那就是她原本的性子吧。
在她与林恒礼定亲前,他便听说苏家三姑娘是个温婉的女子,秀内慧中,是京城众多闺秀里常得赞誉的一个。
如果她恢复记忆,兴许也就是那么个模样,端方站在他跟前,有礼地唤他一声三爷。那些巧笑嫣然都会化为过去。
林以安捻了捻指尖,一个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的动作。
他在不知不觉中去不断设想两人归位后的光景,胸腔内有份沉重,可他却又拒绝自己过多去探究那份情绪,便陷入一种被矛盾撕扯的状态。
“三爷,国公爷差人来请你过去。”
石头此际过来,他猛然回神,敛起所有情绪,去父亲那里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