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梳洗用过早饭便先到外院去找父亲,卫国公正别妾室伺候用早饭,见到他眉开眼笑,然后惋惜地说起中午的宫宴。
“神医到底怎么说你这腿,究竟何时能好,难得这会宫宴陛下让家眷都参与,你这又错过了。”
林以安回京后出现在人前,必是坐在步辇,没与外人说自己的腿伤已经康复。
他闻言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现在不是他出风头的时候,这些年难捱的日子让他比任何都明白韬光养晦的重要。
他淡淡地一笑:“总会好起来的。”
卫国公安慰自己似地一叹道:“是是,总会好起来的,能赶上科举就更好了,就明年了!”
居然对他有无限大的期望。
林以安大概能明白父亲的用意。
他腿伤过,肯定不适合再担任武职,即便靠恩典能换武官,却也没有发展。他早已经是举人,倒不如直接科考入仕。
父子俩这边慢慢往祠堂去,嘉禧公主那头早亦是被儿子儿媳和一应小辈簇围着往祠堂走。
她一边走,一边吩咐晚点进宫时的注意,心里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柳四,想着今日一定要想办法和柳家夫人搭上话。
中午还得入宫,祭祖进行得很快,各种就散去了。
林以安见到嫡母时忽然也想起柳四来,就给他去信,告诉别掉以轻心,还是要提防着别叫人给黏上。
哪知信送出去后,居然就直接把人招来了!
还是风风火火,带着一马车谢礼跑来。
林以安被人请到厅堂里时,柳四激动就上前握着他手说:“早前三弟在街上出手相救,我早该来感谢的,以后三弟若有什么难事,你只管到来寻愚兄,一定都给你办好。”
三弟……愚兄?
柳四这缺心眼的当他没听出了这是在占自己便宜?!
生生就把辈分给拉平了称兄道弟?!
林以安手掌用力,死死捏着他的骨头笑道:“柳四公子怎么如此客气?”说罢,压低了声音,“你这是恩将仇报!”
不过片刻,他就想明白柳四的用意了。
和他平辈了,又有所谓的相救之恩,他嫡母再强势也得顾忌脸面,不能把矮柳四一辈的姑娘给塞过去。
这是彻底就断了他嫡母想走柳家的路子。
可拿他来当跳板,林以安此时恨不得给柳四一脚。而且两人之间适宜现在来往吗,柳相难道不怕他嫡母另谋门路,再黏上柳家,那黏上的就还有豫王!
柳四被他用力捏得骨头咔咔作响,疼得想大喊,面上却只能笑着:“三弟才是客气呢,还喊什么四公子。”
边上还有外人在,林以安即便气也没能太过,松开了手,客客气气请柳四上座。
他倒是想看看柳四要怎么编排一个相救的故事来。
柳四呢,早就想好了,完全没有错漏的故事娓娓道来一遍,说给在外头的林家眼线听的。
林以安听着在心里冷笑,他这个月拢共就出那么两趟门,一回就遇见要被人绑票,他察觉故意用马车惊扰他们,然后传递消息施手相救。他这是把皇城脚下当土匪窝呢,还绘声绘色,他听得都差点要信了!
不过那日他确实是惊了马车,倒是让做了篇好文章。
事情能圆得过去,可林以安心里更气了,柳四目的达到,亦宫宴为由急急忙忙就要告辞。他皮笑肉不笑寒暄两句,送他出门去,柳四这才讨饶地说:“三爷,我这也没有办法了。而且我祖父说了,你明年科举,现在和我们家接触也好,殿下也是这个意思。何况你在林家不得你嫡母的喜欢,圣上即便知道我们来往,也不会多想,卫国公还得谢我呢!我这不是也帮着挽回你们林家在圣上眼里要跟着豫王造反的形象么。”
“改日林某设宴,好好谢谢您柳四公子!”林以安凤眼斜过去,把人给赶走了。
柳四一出门,浑身舒畅。
能算计林以安一回,不要太爽!
且看看林家那个老虔婆还怎么打他主意,除非老虔婆去求她最看不起的庶子啊!
要不是在还在林家大门口,柳四都想仰天大笑三声。
很快,嘉禧公主那里就得知此事,气得手都在抖:“那个就是天生来克我的孽种!”
好好一条路,怎么就这样断了!
柳四这头是没有后顾之忧了,林以安却感到头疼,有种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的错觉,柳首辅也不怕把他捧杀了。
林以安这边有小意外,苏眉那头正在县城处施粥。
今日十五,她和知县说好,中午的粥由苏家来派,还准备了咸鸭蛋每个人都派上一个。
她这里做的事,知县那边已经有人禀报。
“苏家姑娘财大气粗,居然还在今日派咸鸭蛋,殊不知要让那些刁民吃叼了嘴,往后更得指望我们!”
知县摇着扇子,赏着刚买到的一副山水画,阴阳怪气道:“让她派就是,最好多派几回,让她知道这些刁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出点事儿,我这边才有能有搭上忠义侯的机会。苏家军驻扎许久,从来不和官府来往,实在是太过孤傲了。”
“可不是。”禀报的心腹跟着嘿嘿一笑。
知县亲近苏眉心里有着小算盘,殊不知苏眉心里的算盘比他还大,小苑借故派发咸鸭蛋已经在流民当中得知了不少事,一一回禀告诉她。
“姑娘,我们果然被知县夫人给坑了。她拿我们那么些银子买米,账面是对的,可每回派的都是稀汤寡水的粥,先前我们听说一碗水十粒米的传言,如今看来一点都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