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沈木兮将杯盏递还沈郅,转头冲春秀道,“春秀,先帮我一起把他衣服剥了。”
春秀眨了眨眼睛,“剥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合适吧?”
“都什么时候了?是你看他又不是他看你,你害羞什么劲儿?”沈郅撇撇嘴,“春秀姑姑,你不会这么怂吧?这胆量都没有?”
春秀双手叉腰,“谁说我怂了?你去问问,整个湖里村,谁的胆子最大?”
“吃亏的是我陆叔叔,又不是你。”沈郅一脸嫌弃,“说不定陆叔叔秀色可餐呢!你就不想看看?”
春秀想了想,“也是,提前看看也好,以后万一我嫁人了,也能对男人的身体有点了解。”
“就是嘛!”沈郅赶紧推着她,“快点,迟了怕是陆叔叔性命难保!”
喘口气,春秀捋起袖子,直接把昏迷中的陆归舟抱了起来,如此一来,沈木兮能省不少力,三下五除二就把陆归舟的衣裳扒得只剩下一条中裤。
当然,沈木兮也得给陆归舟留点脸面,中裤慢慢往上卷起,正好卷到膝盖上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两腿膝盖处的瘀青肿胀,脚踝处是被硬物勒过之后留下的血痕,因为没有上药,又因为被脏秽侵染,已经化脓流水。
在陆归舟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有鞭痕也有棍棒的痕迹,从四肢到手指,几乎都有伤痕。
“这是糟了多少罪?”春秀瞪大眼睛,“简直就跟死牢里跑出来似的,还有烙印!这帮丧心病狂的,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犯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陆归舟本就生得白嫩,衬得身上的伤痕愈发刺目惊心。
沈木兮不忍,用药水一点点擦去陆归舟身上已经开始腐败的伤口,再上金疮药,包扎。她动作很快,很是麻利,但陆归舟还是疼醒了。
他满脸狼狈,见着是她,先是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转而快速挤出一丝虚弱的笑,“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郅儿别告诉你,给我找个大夫就成吗?”
顿了顿,似乎怕她担心,他伸手想去拽被子,可想起这不是客栈,木板床上就这么一张席子,他也没力气用席子把自个卷藏起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泛着显而易见的焦灼,“我不疼,就是难看了点!”
沈木兮不吭声,上身的伤口业已包扎妥当,她坐在床位,为他擦去脚踝上的血污,温热的指尖将药粉轻轻抹在他的伤口。
见状,陆归舟吃力的撑起身子,“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既然是找大夫,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回答他方才的话,沈木兮用纱布将他脚踝包扎妥当,这才起身取了膏药,准备为他的膝盖上药。
皮破出血的位置都处理好了,剩下的便是淤青的位置,得用膏药擦一擦,帮助活血化瘀。
“我自己来!”陆归舟双手交叉在胸前,迎上春秀不断眨眼的神情,陆归舟想了想便背过身去,默默的留了一个脊背给她们。
沈木兮和沈郅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春秀一脸傻笑的模样,皆是无奈的摇头。
“春秀姑姑,擦擦口水吧!”沈郅说。
春秀愣了一下,慌忙伸手擦嘴,“哪有?哪有!”
“你这样看着人家这白花花的大闺男,良心不会痛吗?”沈郅撇撇嘴,“刚才是谁矫情,说自个是黄花大闺女,死活不肯帮忙来着?”
“谁?谁说的?谁矫情了?”春秀扯了扯唇角,将一旁倒地的凳子扶正,“我春秀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吗?不过说真的,这世道是怎么了?你们招谁惹谁了,那些人为什么揪着你们不放?”
陆归舟猛地转身,“兮儿,你……”
“我没事!”沈木兮将他的裤管放了下来,“他们抓我,与我师父穆中州有关,并不是真的冲着我来的,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沈郅看了母亲一眼,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胸前,幸好还在!
“他们抓你,是为了求财?”沈木兮问,“可世间富贵者不计其数,为何偏偏选择你呢?”这才是关键所在,若不解开这缘由,只怕在以后的日子里,类似的事情会源源不断而来。
陆归舟若有所思的点头,却没有回答,仿佛也是在想着什么。
烛火摇曳,春秀去弄了一套衣服给陆归舟换上,又给陆归舟弄了点吃的。事毕,四个人窝在茅屋里,风吹着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愈显得屋内静谧异常。
“我其实不是自己逃出来的。”陆归舟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沈木兮诧异的望着他,“是有人救了你?”
陆归舟点点头,“是,那人穿着黑衣服,遮着脸,但是眼神很犀利,他速度很快,我当时受了伤,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他声音,好似有些年纪了。”
沈木兮皱眉,“可是你熟识的人?”
“不知道。”陆归舟也不肯定,“我不担心我自己,我只担心你和郅儿,若是因为我而受到牵连,我到宁愿没跑出来。这些人胆大妄为,他们要的不只是钱财,有组织有目的,人力物力财力,恐怕非同一般宵小之辈。”
这点,沈木兮倒是赞同,“你们说的千面郎君是江湖中人?”
陆归舟走南闯北做生意,对江湖人亦有不少接触,“我知道他,不过早在很多年前,这千面郎君就失踪了,没想到却躲在这里养蛇?养这些蛇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们在制蛇蛊。”沈木兮起身,目色沉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用蛇来炼蛊,但他们的方子似乎并不成熟,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虽为虎狼之药,但是分量不对,所以蛇的本身对药的接受能力有差别,导致最后的结果根本不能保证。”陆归舟眯起眸子,“蛇蛊?”
“我也是偶然间从师父的书上看到的,就是把毒蛊虫养在蛇的体内,每日喂以虎狼之药,让毒蛊虫在蛇的体内生长,最后稳定下来,控制蛇的行动,并借此把蛊毒传下去。蛇蛊代代相传,毒素越积越多,最后就会变成无药可解的剧毒。”沈木兮咬咬牙,“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
“且不管做什么,咱们问心无愧便是。”陆归舟想了想又道,“对了,他们之前问我要冥花。”
“冥花?”春秀不解,说话时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昏欲睡的沈郅,“那是什么花?”
“应该是一种药材。”陆归舟道,“左不过用来作甚,着实不知。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药材生意,没听过这种药材,想来是个稀罕物。”
沈木兮唇线紧抿,眸色微恙的瞧着倦怠的三人,“你们都累了,此事暂且搁着,先好好休息,待养足了精神再说。”
陆归舟一声叹,“此处是留不得了!”
留不得?
那是自然。
下半夜的时候,春秀和沈郅都睡着了,沈木兮将外衣披在他们身上,孤身坐在茅屋外的台阶上。满天繁星闪烁,暖风习习,夜里没有日间的烦躁,倒也舒坦。
“睡不着吗?”陆归舟恹恹的在她身边坐下。
“你还没恢复,回去歇着吧!”沈木兮道,“我守着你们,若是有什么事,也能发现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