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毙二字出来的时候,魏仙儿登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瞬间寒凉入骨。
奴婢们冤屈,奈何早就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薄云岫狠狠掰断了一根栏杆,薄钰这才把脑袋缩了回来,然则听得方才父亲对母亲的怒斥,薄钰已然吓坏了。
他没想到,爹会杖毙母亲身边的人。
脚下发软,心里发怵,薄钰快速跑到魏仙儿身边,“娘?娘……”
魏仙儿慌张的抱紧了儿子,目光惊惧的望着站在屋檐下的薄云岫,“王爷,妾身并非有意闯入,妾身、妾身只是担心儿子。王爷,孩子是娘亲的心头肉,但凡听闻儿女有难,没有一位母亲能安然静坐,请王爷看着妾身爱子心切的份上,宽恕妾身这一回!”
沈郅眉心微蹙,仰头看了黍离一眼,心下明白了黍离为什么让他别说话。
原来这问夏阁真的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虽然沈郅并不怎么明白,杖毙是什么玩意,但他看到了婢女脸上的惊恐之色,想来是严重的刑罚。
薄云岫素来赏罚分明,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得到宽待的。
“王爷,将心比心,若是沈大夫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事,是否可以袖手旁观?”魏仙儿泣泪两行,母子两个抱头痛哭,“沈大夫爱子可以为之不惜一切,妾身又何尝不是?妾身就钰儿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能忍心……”
望着薄钰脸上的巴掌印,魏仙儿满脸痛苦之色,哭得伤心欲绝。
听得她拿自己的母亲说事,沈郅自然是压不住火气的,当下甩开黍离的手,抬步就走到了薄云岫身边,冷眼盯着魏仙儿母子,“你儿子差点害死我娘,你还有脸在这里提我娘的名字?你安的什么心?我娘疼我,但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你连承认对与错的勇气都没有,还好意思哭!”
薄云岫侧过脸看他,小小的人儿,说言句句在理,字字铿锵,倒是随了她,若然有理势必据理力争。
“王爷!”魏仙儿是真的没想到,之前看似倔强但是不怎么说话的沈郅,今儿却能说出这番话来,怼得她几乎哑口无言,寻不到反驳的理由。
当然,在薄云岫面前,她还得维持自己端庄贤良的姿态,若是跟一个孩子辩理,难免有失身份,到时候王爷会更加生气,觉得她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听到了,也听明白了?”薄云岫冷问。
该说的,沈郅都说了,薄云岫没什么可补充的。
那一刻的魏仙儿,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浑然不知所措。
沈木兮和沈郅还没出现的时候,薄钰再胡闹,薄云岫都不会在众人面前给他们母子难堪,从来没有下不来台的时候。虽然有一次她擅闯书房,惹怒过他,但也唯有那一次。
可是现在,似乎全变了。
沈木兮和沈郅的出现,打破了魏仙儿所有的梦。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从未对她展露真正笑颜的男人,将会离她越来越远。
“听到了,也听明白了!”魏仙儿垂着眉眼,面上毫无生气,“妾身单凭王爷发落。”
“娘?”薄钰不敢置信的惊呼,“为什么?明明是他打了我,为什么娘要替我受过?是这个野小子打了我啊!”
说着,薄钰猛地站起身,顶着一张满面红印的脸,愤恨的盯着沈郅,转而望着薄云岫,“爹,难道他打我,就没错吗?”
“沈郅,道歉!”薄云岫说。
沈郅猛地一怔,“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运气好没被打到而已,为什么要道歉?我不!”
“放肆!”黍离轻呵,“沈公子,王爷让你道歉是为你好,你赶紧道歉!”
旁人不知道,黍离却是心里明白,若是薄钰一状告到太后那里,依着太后对魏仙儿母子的疼爱,只怕是要闹出大祸来,到时候太后兴师问罪,事情可就棘手了!
“为我好?”沈郅冷笑,伸手指着薄钰,“那才是他儿子,他犯得着为我好?谁信?你信?我不信!”
“爹,你亲眼所见,这野小子蛮横无理,毫无礼数,还打我……”薄钰的脸上的确有伤,可薄云岫也看到了,沈郅脖颈上被抓得血淋淋的,那力道确也不轻。
薄云岫冷着脸,睨着徐徐站起身来魏仙儿,母子两个满脸委屈与凄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把他们怎么了。
“好,爹要护着他,那我就去告诉皇祖母!”薄钰忽然转身,撒腿就跑。
“小公子?”黍离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被太后娘娘知道,沈郅伤了薄钰,太后娘娘一定会怪罪,到时候……沈郅性命堪忧。
薄钰跑得飞快,可见这次是真的伤了心,打量着是要一状告到太后那里的。
“钰儿!”魏仙儿骇然,“王爷,妾身这就去拦着!”
“不必!”薄云岫道,“本王素来赏罚分明,规矩不能废!”
魏仙儿面白如纸,绝艳的脸上浮现出惶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王爷,还想动手吗?为了一个沈木兮,妾身挨了王爷一剑,如今王爷还想怎样?”
“来人!”薄云岫面无表情,“该受的罚,谁都跑不了!该算的账,早晚得算!”
奴才一左一右走到魏仙儿身边,那一瞬,沈郅看到她眼睛里的恨,直勾勾的冲着他而来,但只是一闪而逝,终是淡漠成伤,那种哀戚的绝然,让人瞧着很是不忍。
对于美的东西,人总是无法拒绝。
“她会怎样?”沈郅问。
望着被拖走的魏仙儿,沈郅微微垂下头,约莫觉得自己这次似乎有些过头。
“挨几鞭子。”黍离低低的解释。
薄云岫负手而立,依旧是最初的冷冽之色。
在沈郅看来,薄云岫这个男人真的冷漠到了一定程度,喜怒不形于色,从来不会温声软语。他似乎没有喜好,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明明那么高高在上,转身那一瞬却只有寂寞与孤独相伴。
沈郅想,这样的人真可怜!
“坏孩子真的会入宫吗?”沈郅问。
黍离点头,蹲下身子满脸为难之色,“沈公子,你这次闯了大祸,太后娘娘不会饶了你,甚至会因此而迁怒于王爷,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郅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什么是杖毙?”
“杖毙?”黍离想着,该怎么婉转的告诉沈郅,那是一种极刑,“杖毙就是杖刑,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