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仙儿面无表情,眼神带着痴傻之色,只顾着吃,没有只言片语的回答。
“娘,宜珠会不会出事?”薄钰有些担心,说到底他只是个孩子,没那么大能耐一直照顾疯癫母亲。何况,吃完了这顿,谁知道还有没有下顿,薄钰自问没有能力去赚钱养活母亲。
宜珠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个成年人,哪怕是去为奴为婢,也能赚点零碎银。
没了宜珠,薄钰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娘,你就不担心宜珠吗?”薄钰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母亲的嘴里,“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她,你说她是不是出事了?”
阿落皱眉,宜珠出事了吗?
“好吃!好吃!”魏仙儿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真是好吃,我还要!”
薄钰抿唇,瞧着掌心里为数不多的钱,“那我再去给你买点!”
“好!”魏仙儿连连点头,“要买好吃的,好吃的!”
“你乖乖的在这里别走开,我去买!”薄钰吃力的起身,走出去两步,腹内便传出了饥肠辘辘之音。吃的要留给母亲,自己……找点馊食也就罢了!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跟狗抢食,抢到一顿热乎的。
眼见着薄钰出来,阿落撒腿就往外跑,一直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外头,赶紧进了一家铺子里待着,直到薄钰走了,阿落才探着头走出来。
回看巷子口,阿落眉心紧蹙。
“魏仙儿疯了?”沈木兮仲怔。
“是!”阿落点头,瞧了一眼门外,略带不屑的撇撇嘴,“不过我不可不相信她是真的疯了,一个女人执掌离王府这么多年,这心里得多硬,脑子得多全乎,才能把王府料理得找不出错漏。”
尤其是刘侧妃的事情,阿落虽然没敢告诉沈木兮,但心里却亮堂得很。
沈木兮颔首,“我站你这边。”
“沈大夫相信我?”阿落笑得眉眼弯弯。
“自然!”沈木兮没有犹豫,“因为你是阿落,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阿落点头,这才继续道,“小公子似乎在找宜珠,但是一直没找到!”“宜珠丢了?”沈木兮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宜珠的死活,只是担心魏仙儿派宜珠去做了什么坏事。心下微沉,可莫要说准了才好。
“我知道沈大夫在担心什么。”阿落悄悄说,“我去找过了,没找到宜珠。不过我找附近的乞丐打听过,听说有天夜里,巷子里跑出来两个人,扛着一黑袋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商贩未必日日都盯着巷子口,夜里都撤了回家睡觉。
唯有这街头的乞丐,因着夏日里不怕挨冻,随处可以窝着睡一晚。乞丐都有自己的地盘,所以阿落给了点碎银,这地头的乞丐便把什么都说了。
沈木兮皱眉,“扛着一黑袋子?”
“是不是想一块去了?”阿落以手挡唇,“我怀疑,宜珠是被人卖了,因为我看到魏氏在吃热腾腾的小笼包,小公子手里还捏着一点钱。”
沈木兮猛地僵直身子,神色有些冷冽。
只听说过卖主求荣的,没说过卖奴求荣的。
“狗急跳墙。”沈木兮倒上一杯水递给阿落,“坐下慢慢说吧!”
阿落喝口水继续道,“再怎么着,小公子总归是她亲生的吧?我可没瞧见她有多疼,那包子全让魏氏吃了,小公子走的时候还摸了摸肚子,估计没怎么吃。”
沈木兮紧了紧手中的杯盏,自己也有孩子,若是遇见这种情况,她宁可不吃也不能饿着儿子。
“对了,厨房还有饭吧?”沈木兮问。
阿落被这无厘头一问,有些发蒙,“啊?有、有的!”
沈木兮起身,“郅儿应该快回来了,你搭把手,我给你写个单子,帮我去买点菜回来。”
“好!”阿落有些莫名。
及至看到沈木兮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做米饭团子,阿落回过神来,原来是给自家小公子做饭团呢!
待春秀和沈郅回来,老远便闻到了饭团的香味,春秀拽着春秀直奔厨房。
医馆里每人分一个饭团解解馋,剩下的两个就交给了沈郅。
“娘,我有!”沈郅挥了挥手里的饭团,“你给春秀姑姑留着吧!”
“娘不是给你的。”沈木兮蹲下身子,“还记得你上次放小笼包的地方吗?”
沈郅何其聪明,母亲提个醒他便想明白了,小脑袋点头如捣蒜,“我记得!可是娘,为什么是两个呢?”
“郅儿如果有一个饭团,娘和你一起饿肚子,你会怎么做?”沈木兮低头问。
“娘,我明白了!”沈郅双手接过,“可是我怕他们不会接受。”
“那是他们的事,不是郅儿该想的。”沈木兮深吸一口气,幽幽的蹲下身子,柔柔的抚过儿子的眉眼,“娘其实也有私心,这么做不是为了讨好,也并非为了可怜,娘只是想留条路而已。你上次给薄钰留包子,他肯吃,就说明他和他母亲是有些区别的,娘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一些道理,而不是越陷越深。”
沈郅眨了眨眼睛,“娘是给我留退路吗?”
沈木兮笑而不语。
她的儿子果然极为聪慧,在某些事上,一点即通。
“娘你放心!”沈郅伏在母亲的耳畔说悄悄话,“我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他们害了我,更不会让娘因此而担心他们对我下手!”
沈木兮扭头望着懂事的儿子,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她没教过,但是孩子都看见了,所以看懂了。连沈郅都知道,沈木兮怕极了那些手段,更怕那些手段会用在他身上。
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沈木兮满腹心酸,又是满心安慰,“我的郅儿,悄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