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好的,才是最好的!!”夏问卿握紧沈郅的手。
干哑的嗓子里,匍出酸涩的字眼,沈木兮唇瓣颤抖,“哥!”
“欸!”夏问卿笑了。
刹那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个长生门,其实……”
还不等夏问卿开口,春秀已经叫出声来,“快出来!”
影子卫已经飞上了屋顶,洛南琛和钟瑶就在屋脊上,双方打得激烈,原就残败的屋瓦纷纷碎裂,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带郅儿走!”沈木兮一声喊,夏问卿护着沈郅便往外冲。
阿落和沈木兮搀起月归,然则下一刻……
“阿落!”沈木兮骇然瞪大眼睛,拼死将阿落推向跑进来的春秀,“走!”
“轰”然一声巨响,土地庙彻底坍塌。
“沈大夫!”
“娘!”
“小妹!”
影子卫心下一惊,一人挨了一掌,登时洛南琛和钟瑶联手震开。
“抓孩子!”洛南琛一声令下,二人直扑沈郅而来。
“郅儿!”夏问卿惊惧的抱紧了孩子。
“小贱人,敢伤我沈大夫、伤我郅儿,姑奶奶要你命!”春秀狠狠甩刀,力道之大,拼尽了全身气力。
钟瑶一掌推出,几欲将杀猪刀拂开,哪知春秀的力气……刀子没推开,竟还破了她的掌风,若非她快速飞旋避开,整条胳膊都会被锋利的杀猪刀卸下。
杀猪刀怦然落地,钟瑶的胳膊上拉开一条血口子,鲜血瞬时染红了衣袖,疼得她脸都白了。
阿落冲上来想拦着洛南琛,她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说时迟那时快,洛南琛的掌风没能落在阿落身上,也未落在夏问卿身上。却是洛南琛厉声嘶吼,紧接着是热血喷溅,夏问卿只觉得背上滚烫,骇然回眸。
薄云岫生生接了洛南琛一掌,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硬是卸掉了洛南琛一条胳膊。
马蹄声还在外面,可见薄云岫是以轻功率先飞进来的,其次才是黍离带着底下人冲进院子。
眼见着形势不对,钟瑶丢下躺在血泊里的洛南琛,散了一阵白烟便纵身而去。
“沈木兮呢?沈木兮呢!”薄云岫环顾四周,双瞳赤红,脖颈处青筋凸起,“人呢?沈木兮呢?”
“娘……”沈郅哭得泣不成声,甩开夏问卿,冲向了坍塌的瓦砾堆,“娘?娘你在哪?娘,我是郅儿,娘你应我一声!娘……我娘埋在下面了,我娘被埋在下面了……”
薄云岫浑身剧颤,先是走了两步,忽然间疯似的刨着瓦砾堆,“夏问曦!夏问曦!你给我滚出来,你滚出来,你滚出来听到没有?夏问曦!夏问曦你听到没有?”
“王爷!”黍离骇然,“快,用手挖,快!”
洛南琛被制住,所有人一拥而上,只敢从边缘往里头挖。“夏问曦!”男人的嘶吼,响彻苍穹,惊得林鸟齐飞,“夏问曦,你欠我一句对不起,你给我滚出来!夏问曦,夏问曦……”
低哑的哭声,凄厉的嘶喊声,伴随着突然传出的瓦砾碰撞声。
月归奋力推开身上的佛像,“王爷,人在这里!”
最后的那一刻,月归被喊声惊醒,正好佛像倒下,与佛龛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月归扑着沈木兮躲了过去,将二人全然护住。
所以,薄云岫方才的歇斯底里,沈木兮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到他喊夏问曦,她也听到他那浓烈的哭腔,夹杂着无尽的颤抖。与之对应的,是她无声的落泪,和心内的震颤。
他说,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可他不知道,他也欠了她一句对不起。
但是最后,谁都没有开过口,谁也没有给谁一个台阶下。
“夏问曦!”薄云岫疯似的冲过来,目色猩红的抚过她满是脏污的脸,他的指尖流着血,掌心里也都是血,都是被那些瓦砾割伤的。他抚过她的脸,却让他的血不慎沾在了她脸上,愈显得她格外狼狈。
谁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薄云岫颤抖着握住她的双手,检查着她周身。他是那样的惊颤害怕,是真的怕极了,好怕她会像七年前那样,一句话都不说,只留给他一个死讯。
“伤着哪里了?伤着哪儿了?”薄云岫瞧着她手背上的伤,这是倒下的时候被破碎的瓦片刮伤的,“疼吗?还有伤着哪儿没有?”
“你方才叫我什么?”她问,满脸血污。
这一层窗户纸,他不敢捅破,所以一直在逼着她自己承认。
谁知临了临了的,最先没忍住的却是他自己。黍离一挥手,众人悉数退出院墙外,夏问卿牵着沈郅的手,一步一回头,慢慢走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陪着他们。
双手紧握,她手心冰凉,他又何尝不是。
四目相对,他张开怀抱,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从第一眼见你,我便觉得大概就是你了,后来我做了蠢事,用别的女人来试你,我努力的想让你自己承认。”
他拥抱得愈紧,“夏问曦,我知道你就是夏问曦,是我的夏问曦回来了,我知道是你!夏问曦!你就是夏问曦!我找了你七年,七年我走过很多地方,好多人都跟你长得好像,就算再给我七年,我也不相信你会死。夏问曦,不要再推开我,求你!”终是要有人先低头,对自己的女人低头,不算丢人。
沈木兮有些痴愣,手背上流着血,脸上流着泪,是该感动还是该迎合一下?可她吃了七年的苦,就因为他从来不解释,她险些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旁观者会觉得原谅一个人,其实就是一个微笑,一个拥抱的事儿,你说一句“对不起”,而我流着泪也要对你回一声“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