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漱放下茶杯,挑挑眉,仿佛一切是意料之中,也放下手中文案。往前走去迎她。
寒清漱还是喜欢被她温柔以待,“吵什么。”
“寒清漱!你真是太卑鄙!”
寒新说着拳头已经向他挥过去,对她寒清漱是不会还手的,最多侧侧身躲过去,只是这回没想到寒新受了伤,体力不支,这一拳挥空,她整个人也跟着向前摔去,昏了过去。
所幸寒清漱反应够快,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这才看见她的伤,再顾不得别的,打横抱起身就往屋里走,仆从见势也赶紧跑去叫大夫……
妥帖将寒新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将她右肩衣物撕开,这过程耐心心疼的他自己都费解,有个问题,他思索许久了……看看今日自己这早于思考的反应,好似是有答案了。
包扎好伤口,吃了些补药,一天一夜,人就醒了,躺在床榻上。一转头就是寒清漱,皱眉睡着,一只胳膊还横在她身上,仔细看看得到他眼底青色……
寒新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寒清漱。”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听得到自言自语。
伤口的疼反教她此时格外清醒,没迷惑在这看似温馨平和的假象之中,仅仅是这一瞬间,她下了决心。她要结果。
寒清漱睡在她左边,寒新这回更是丝毫没客气,没受伤的左手直接推了寒清漱一把。
“你醒醒。”
寒清漱本就怕她不适睡得极浅。这么一推,整个人都精神了、
揉揉眼睛。撑起上半身,看着寒新,“怎么,醒了,知道疼了?”
“早就知道了,别说没用的了,寒清漱。”
寒清漱也有些生气了,从上回见面算起来,就一直这样,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前天更甚!她还为了护着别人受伤,他语气也变了,尽力藏着怒气,冷笑一声,“这架势,是要说什么大事?”
寒新没看他,只是平静躺着,目光平静直视,可也在强忍突然涌上的酸楚,“寒清漱我要走,不可能这一辈子,我都在你掌控之中!绝不行,要么你放我走,要么你就干脆了结我,也权当我还你条命。”
寒清漱一时间怔在那里,对他而言,感情这东西,从小到大,他也只在几人身上有所感受,捡他回去给他悉心教导的师父给他慈爱如父的亲情、明面斗暗地珍重的师兄,让他知道何为手足……再就是眼前的寒新,起初真的只是想要一个手下,只不过慢慢的,是她某一瞬灵动目光还是她哪一个动人笑靥,还是无数让他不由动心的片段。
只不过他的感情着实微薄的可怜,同人的交往也是,要么是他企图解决的人,要么是他还未解决的人。没有一个是需要他思考如何留住对方,如何知晓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以,此时他回过神来,对寒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生硬至极的“你还能教我选了?”
下一句更是没有余地,“莫不是和项城约定好了,去同他一起吗?”
寒新觉得自己已经头冒青烟,瞪着眼睛和他赌气的吵,“总不是同你一起就是了!”
“我偏两条路都不选,想走不可能,你就待这屋子里给我想清楚,敢自尽也不要紧,老段就守在门外,你活着他就没事,你有事,我就叫你好友陪你一同!”
寒清漱是真的被气得七窍生烟……冷眼放了狠话,转身就出门。
寒新知道今天这局面或许不是明智之举,可她真的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尤其是和他一直这样下去……
只为一个清楚,她不想自己为听到有人想与寒大人结亲而在意,更不想为听到他要定亲而郁结,不想糊里糊涂过这一生……不论如何,这局面,迟早都要有。
轻轻叹气,寒新又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觉,心里笑寒清漱是想得多,像自己和老段这样多少次死里逃生的人,是不会轻贱性命的,命可是最重要的。
再有人进来,都是三天后了。
老段抱着衣物推门进来,神色略有些担忧,走近寒新身边,俯身将衣物放到床榻上……
低声道:“你是探子的事,走漏了风声,项府已经知晓了,大人以为是你故意为之,今日要带你做随从上朝,你一切小心!”
“大人还说,你若不去,我们陪葬……”
“知道了。”
走漏了风声,寒清漱什么狗脑子,以为她自己故意放的风声??寒新冷笑,她还以为是寒清漱做的呢,还带她做随从,真是怕她死的不要太慢啊!
换了衣服踹门就出去。
可寒清漱压根儿没给她见他的机会,直接上马车,她出来就只有跟着跑的份儿。她真的想将他从马车上拽出来打一顿,打不过也想的那种。
到了皇城外,按例随从等在内城门外,寒清漱下了马车,鲜少流露情感的他到了寒新面前,抿着嘴,还仿佛做了巨大让步,别扭威胁,“答应不走,我不上朝,马上带你回去。”
寒新瞪着他,“那你滚去上朝吧。”
寒清漱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临走前没忘暗地嘱咐其他随从都机灵点好好护着寒新。
寒清漱没走一会儿,项府马车也到了,项城跟在旁边,一眼就看到了寒新,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燃着怒气。
寒新自是心中有愧,低下头。
等少将军上朝,项城早就压制不住满腔怒火。朝着寒新走来,青云司的随从也没放松,护在寒新身前,寒新想了想,还是让随从散开,这回朝堂局势胶着,一两人口角之争或许没事,但若是两家随从集体打起来,免不了麻烦。
“真是寒大人最好的鹰犬,龌龊狡猾,轻而易举就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项城将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解气就说吧。”寒新认了。
听他这么说,项城更气,一把将他推倒,“杀了你才是解气。”
寒新右肩疼,歉意使然,没想回手,更可况总归她是相信项城不能这么杀了她,勉强撑着想起身,旁边过来个人,好像是太傅府的,寒新没拒绝这好意。
起身后寒新缓缓偏过头,继而点点头,笑意看在对方眼中只觉全无阴霾。
项城却毫不留情,“嘿呦!啧,寒新,你可当真本事,比女人……”
太傅府的人呵斥项城“你闭嘴!”
项城却笑意狰狞,上前两步,俯视对方,“呵,如何,还想比试比试不成?左不过个小厮,叫我闭嘴?!你也配?”
话音未落,一双大手已经揪住太傅府随从衣领,寒新有些心有余力不足,拦着时随项城一巴掌,又倒在地上。
项城偏了头,望着地上的寒新,目光有些复杂。
形势正剑拔弩张,幸好到了下朝……太傅最先护住他府中小厮,寒新一眼大抵就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有些心酸,不过也很快就压下去了。
寒清漱紧随其后也到跟前,瞥了眼地上的人,却也未扶,想骂随从都是废物吗?!
可还是在寒新面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极薄凉般,“起不来?是等着我扶?”
寒新现在对他真是没什么怕的,甚至还阴恻恻笑了笑,晃着缓缓起身,规矩站在一边不肯服半分软。
寒清漱真的很是生气,就这么一会就这样,都是这群人,脸色又冷了几分,目光瞥过,“梁太傅,项将军。”几近问罪的调子。
太傅没管,转身就走,少将军还能走走表面功夫道个不是。
寒清漱扯着寒新就走,将她拽上马车。
也没了外人,寒新突然爆发般,一拳打在寒清漱脸上,随即拳脚并用往寒清漱身上召唤,“混蛋!!你是狗脑袋吗?!敢不信我!脑子呢?!”
寒清漱没想到这样。
手忙脚乱挡着她的攻击,企图将人抱住在怀里,求生欲使他疯狂解释,犹如没有此前的一切别扭。“没不信,真的!就想你服软,谁放出去的我都查清楚了。”
“有什么用!为了让我服软就拽我出来当靶子!寒清漱你还是人了!你看太傅如何对身边人的!”寒新暴躁的在他怀里挣。
“我发誓我叫随从护着你了。”
寒新愣了一下,“可要不被你拿出来当靶子也不会有这些事,护着有什么用!”
又用力推他一把。“我讨厌你!恨你!拿我当靶子!恨你让我总听见你要结亲!让我和你不清不楚!聪明的赶紧放我走!不然这样下去我迟早和你同归于尽你信不信!”
瞪着的眼中,有盈盈泪水……
寒清漱彻底愣住了,这话的意思是,要走,是因为不清不楚?和别人定亲?
“我们成亲吧。”
闻言寒新傻了。寒清漱这又是什么套路,她脑袋有点晕。
而后她的确晕了过去,因为伤口裂开,加之她方才那般,流血太多……晕了过去。
辗转再醒,寒新一睁眼就是寒清漱正在床榻边盯着自己。满脸认真,甚至带着紧张……
一见他寒新就有力气,“你要干什么?!”
“寒新,想同你成亲是我有生之年最想的事,开始是想要听话手下,可……慢慢的,不知不觉,我将整个心都放在你身上了,甚至在意你在暗卫营一日三餐……直至尚书家意欲结亲,我才想到借此与你有实,你骂我的我都认,可近日这些想结亲的我都一一拒绝,不是婉拒,是结仇也不怕的拒绝,可又觉得不想传到你那,反倒我发觉,我当真是不敢想你走出青云司,离开我身边……”
寒清漱一番话有些乱,可寒新明白了,挑挑眉。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寒清漱不敢置信,难道听完连个准话都没有吗?
“愣着干嘛?出去呀。哦,我会仔细做考虑的。”
其实寒新此时都能清楚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寒清漱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寒新起初抿着嘴,随后终于笑出来,带着眼泪……
这么多年,总算有了一个清楚,她心中的人和她的感情一样。
只不过……
傍晚,随从颤颤巍巍将人去屋空仅留下的那封书信递给寒大人。
看着寒清漱的脸色从暴怒到皱眉,再到浅浅一笑。
“仔细想过了,前路可期,可前事种种总不好轻易作罢,总归我是记仇的人,先走了,去这么多年你答应带我去的许多地方,再相遇,就成亲。”
寒清漱想忍不住终是爽快笑起来,眼中也热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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