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京茜的脸色变得苍白,疼痛让她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她是最怕疼的人,忍不住抓住了叶泽善的手,额头开始冒冷汗。
盛舒面不改色,懒得在这里看戏,对叶澜盛说:“我们回去。”
叶泽善回头,默了几秒后,说:“行,你们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叶澜盛眸色很沉,与叶泽善对视一眼过后,就转身走了,没有丝毫停留,盛舒紧随其后,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出了酒店,叶澜盛就自顾自的走,并没有跟盛舒同车。
大庭广众之下,盛舒也没有跟他计较那么多。
叶澜盛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九尊,到的时候,正好梁问在门口送客。叶澜盛坐在车内,降下车窗,拿了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后,慢吞吞的抽,目光盯在梁问身上。
他眼里是猜忌。
照理说,是不应该怀疑梁问的,毕竟两人关系很铁,又认识了那么久,他对他是完全信任的。但这次的错误,犯的太过基础,让他不得不怀疑。
到底是梁问出了问题,还是梁问这九尊里头出了问题。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梁问终于把人送上车,他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车子远了,才转身回去。
叶澜盛适时下车,走过去把人叫住,“梁问。”
“阿盛?”他即刻出来,“姚京茜那边怎么样?她是不是要勾引叶泽善?”
叶澜盛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在他身后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说:“去吃夜宵。”
梁问立刻看出来问题,点头,“行啊,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随后,梁问上了叶澜盛的车。
车子驶离九尊范围,叶澜盛又拿了根烟点上,把车窗降下,手肘搁在上面,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烟雾随风四散,烟灰有不少飘到梁问身上。
他也不怎么介意,“这么严肃,他们睡了?”
叶澜盛侧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从他眼神里看出什么问题,好似是真的不知道,叶澜盛问:“这件事你交给谁办的?”
“强仔。”
叶澜盛对他的手下都不算很熟,不过强仔他是听过的,是梁问的心腹之一。
他抿了下唇,眉头皱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子开了一阵,遇到红绿灯停下的时候,手里的烟也已经燃尽,他摁灭在烟兜里,而后开口,“看来她这次来,确实是有备而来。她应该知道你一直在盯着她,如果不是你的心腹出问题,那就是她本事好,用了手段蒙骗了你的人。她确实跟我大哥开了房间,但是是两间,我大哥是喝多了,但还没有喝到醉死的地步。”
“她引我出动,然后又利用我引了盛女士过来。”
梁问听到这一连串,脸色都变了,“卧槽,是我太小看她了啊。”
“是,是太小看她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
“还不是很清楚,盛女士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就肚子疼了。”叶澜盛多少能猜到接下去的剧情,大概会流产,等叶泽焕回来,这事儿必然就推到盛舒身上。
本来感情就不是特别深厚,依着叶泽善所说,泽焕很喜欢姚京茜,就一定会站在姚京茜那边,与盛舒离心。
她是在搅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打破平衡。
更重要的是搅和他和盛舒之间的母子情分,盛舒对他信任薄弱,总觉得他对姚京茜余情未了,眼下出了这种事儿,大概会更加坚信。
她这一举动的目标,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有盛舒。不是想气死她,就是想败坏她的声誉,撕碎她那高雅端庄的面具。
梁问啧了声,“她不会怀孕了吧?”
叶澜盛冷睨他一眼,“这不是应该问问你?你的人一直看着她,她去过那里,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你都不知道?”
他哑口无言,确实是自己失了责任,“我得回去好好盘查手底下的人。不过她姚京茜到底什么来头?才几年的功夫,有那么大本事了?”
能有这么大本事,自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叶澜盛把玩着火机,没有应答。
默了一会,红灯快要跳转的时候,叶澜盛说:“下车。”
梁问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
叶澜盛冷冷道:“我叫你下车。”
“那你去前面放我下去。”
“前面没地方停,就这里下。”
“你疯了?!”梁问炸毛,这可是马路上。虽然他做错了,但也不至于这样惩罚他啊!
“快点,你再慢一点就绿灯了。”他不容置喙,还开了中控,就差没亲手把他拉下去。
梁问看了下时间,“得得得,是我错,我错了。”
而后立刻下车,在后几秒的时候,跑上了人行道。
绿灯亮起,叶澜盛的车子第一个冲出去,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没了影。
梁问站在路边,想讨烟,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落在叶澜盛车上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也不轻松,是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原本没把姚京茜放在眼里,总觉得她怎么翻腾都翻不出个花来,女人的手段也就这几个,随随便便就能掐死在苗头。
可现在,他竟然被这女人当成了利用的工具。
她出国进修的是谋略吧?
他给强仔打电话,让他亲自过来接人。
……
叶澜盛驱车回家,盛舒自然在屋里等他。
已经吃过药,情绪现在还算平静,医生说过她不好动气,她也不想,但一看到叶澜盛与姚京茜搅和在一块,她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她是恨透了姚京茜,原本她的儿子是优秀又上进的,就是因为她,叶澜盛成了离经叛道之人。
想着想着,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叶澜盛来的时候,她正在抹泪。
她紧抿着唇,抬头看了他一眼,吸口气,稍稍平复心绪,“我们去偏厅谈。”
说着,她起身,朝着偏厅走去。
叶澜盛跟着过去。
进了偏厅,还未等叶澜盛说一句话,盛舒就忍不住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真要跟她一起,就等我先死了,等我死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或者,干脆你们一起气死我得了!”
叶澜盛原本没什么气,被这一巴掌甩的,心里突然升起怒火,几乎没有克制,对着盛舒说:“你要是那么坚定我对姚京茜余情未了,那你就等着被气死吧!”
“我真觉得你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还是个正常人么?!”
原想好好说,但叶澜盛烦到极致,抛下这两句话,就回房了。
独留盛舒一个人站在偏厅里,从生气到哀伤,然后自怨自艾的坐在沙发上流泪。
叶澜盛回房,看什么都不顺眼,椅子不是椅子,床不是床的。他索性站在床边抽烟,抽了一根又一根,额头青筋突突的跳,跳的难受。
而后,他想到了季芜菁。
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没通,火气更甚。
不过这一次,季芜菁不是故意不接,她在洗澡,手机放在房间里没有带。
她早就回到家里,心情一会好一会差。嘴唇上破皮的地方,遭到了周妍的怀疑,逼问她好久,她坚定的没有说出来。
她觉得不光彩,所以连周妍都不愿意讲。
她回来的时候,沈遇还没回来。
周妍说他们本来准备了挺丰盛的晚餐,结果她跑去跟同事聚餐了,浪费了他们的关爱。
而且她觉得沈遇好像是有些生气了,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语气不太好。
季芜菁想,是应该生气,哪有前一分钟说好的事儿,后一秒钟就变卦了。
都是叶澜盛的锅!应该骂他!
洗个澡花了一个多小时,季芜菁出来,正好沈遇回来了。
身上带着酒气,从她面前走过去,没有停留,就余光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回了房间。
果然是生气了啊。
季芜菁想了想,跟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她敲了三次,每一次都会等上几分钟。
就在她预备放弃,回房间的时候,沈遇开门了,门一开,酒气扑鼻。
季芜菁笑着说:“今天真的是很抱歉。”
沈遇眸色沉沉,季芜菁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沉郁的样子,想着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是扬着嘴角,说:“要不你打我一下出出气?”
季芜菁被人拉走,沈遇是看到的,但他假装没看到,没有戳穿季芜菁的谎言。
他精准的捕捉到她嘴唇上那暧昧的咬痕,眉梢挑了下,喉结滚动,什么也没说,回身摔门。
季芜菁一愣,周妍在房里听到动静,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看,问她:“怎么了?”
季芜菁耸肩,“好像很生气。”
周妍:“抽风了,值得这么生气?”
季芜菁一脸茫然。
“不会是在外面受气了,就把气撒你身上吧?”
季芜菁想了想,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周妍摆手,“别理他了。”
两人互说了晚安,季芜菁就回房间了。
这屋子隔音很一般,两人的对话,隔着门板,都落在了沈遇耳朵里。
他也不为所动,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有点烦。
这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了敲墙声,声音不是很大,但能听到。他回头,是隔着他与季芜菁房间的那堵墙发出来的声音。
过了一会,又敲了三下,像是在道歉。
沈遇突地扬唇笑了。
季芜菁没有继续敲,就敲了两遍收手。
正好,叶澜盛的电话进来,她故意等了一会才接起来。
接起来以后,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手机紧贴在耳朵上,静下心来的时候,季芜菁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坐在床上,这样的安静,逐渐的让她乱跳的心平复下来,竟生出一丝丝的甜味来。
季芜菁笑话自己,真的是太容易满足了。
叶澜盛都干什么了,她就觉得甜了,有什么可甜的。
她忍不住笑,轻笑声传到叶澜盛耳朵里,他总算是开了金口,“笑什么?”
“没笑。”她矢口否认。
“我听见了。”他语气绵软,带着丝丝宠溺。
“那是你听错了。”她还是不承认。
他没有继续追问,“现在在做什么?”
季芜菁平躺下来,说:“睡觉啊,还能做什么。”
“我一会过来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她惊了一下,但立刻想到他是开玩笑的,就也跟着开玩笑,说:“好啊。”
“那你先别睡,等我。”
他说的认真。
季芜菁心脏跳了跳,“我可等不住,我已经困了。”
“没事,电话一直打着,就不会困了。”
“那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谁不是么?”
“那你是老板,我是职员,你可以偷懒,我不行啊。”
“谁告诉你说老板可以偷懒?你看薛琰有偷懒的时间么?”
“你跟薛琰又不一样。”
叶澜盛笑了下,“可以一样。”
季芜菁侧过身子,手机压在耳朵下面,目光落在某处,说:“是么?”
“是啊。”叶澜盛望着外面茫茫夜色,耳边是季芜菁的吴侬细语,他烂到极点的心情,慢慢变好,把刚点上还没抽一口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电话一直通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聊着。
季芜菁不似以前话那么多,态度自然也不似以前那么热烈,多数时候,都是叶澜盛踢一脚,她动一动。
到最后,没什么话了,照旧没有把电话挂断。
十一点多的时候,房门叩响,他把手机放进抽屉,过去开门。
叶泽善回来了。
他的衣服上沾了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吃了解酒药,这会脑子已经基本清醒,就是身体还不太舒服,脸色也不是很好。
叶澜盛出了房门,进了他的房间,问:“流产了是吧?”
叶泽善愣了愣,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在地上,“是的。”
叶澜盛嘴角扯了扯,“她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就说是妈妈误会了。至于你,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所以你为什么会去?”他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疑虑,也许是当初叶澜盛为了姚京茜大动干戈令人印象深刻,知情的人都会以为他对姚京茜余情未了。
毕竟他这几年,把日子过成这样,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叶泽善拿了干净的衣服套上,从抽屉里拿了烟点上,说:“她没怎么说,只说一切都是误会,唯独可惜的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她一直觉得不太舒服,但没有想到是因为怀孕,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检查,现在确定了,她确实是怀孕了,但同时孩子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