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尚在人世,你这是咒他死吗?”,沈逸冷冷一句,怼得那记者一句话说不出来。
“沈董,刚才那位女孩,我看你们好像认识,方便透露一下是谁吗?”,还有人问。
姜禾背靠着墙壁,旁边就是医院大门,凌晨三点,她从放学到现在,滴米未进,晕机,打车,一路风尘仆仆奔波而来……
她听到沈逸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暮色
沈兴楚突然病危,沈氏集团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沈逸虽从没承认过那是他父亲,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闻不问。他肩上挑的担子,是别人想象不到的重。
商业和舆论往往共生共存,对于蹲守了几天的记者们,他不能甩脸就走,毕竟网络时代,公司的生死存亡不是一场罗曼史。哪怕是搪塞,他也要应付完那些记者。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姜禾会千里迢迢而且还是深更半夜孤身一人来找他。天知道他有多崩溃,心有多痛。
网络是面双刃剑,有心之人的添油加醋,是她那样一个远离喧嚣与人际的学生想像不到的,那种无形的攻击,会给她带去多大的伤害,沈逸想都不敢想。
他太清楚这些,所以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才不敢也不能冒险把姜禾推到风口浪尖上。
三两句搪塞完那些记者已是十分钟后,沈掉头回到医院大厅,姜禾早就不知去向了。
天塌了也没此时此刻这样让人窒息和难受。他问值班的护士刚才那位女孩呢?护士看了看四周,说好像是走了。
沈逸给姜禾打电话,铃声却在角落里响起,她刚才蹲在哪里充电的样子像尖刀一样直戳他的心窝,想一次,戳一次……
凌晨三点半,沈逸一通电话把睡梦中的朋友全拉起来帮他找人。他忘了自己膝盖还没痊愈,大半夜围着医院附近一顿好找,他们兵分几路地毯式搜索。
只要一想到在医院里二人四目相对时,姜禾泪水夺眶而出的画面,只要一想到她挂电话时颤抖的双手,沈逸心都碎了,也化了。
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哪个女生会这般犯傻,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找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太该死了。
沈逸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把车飙到极限。午夜的市区车辆不多,一条条暗黄的路灯长不见底,伸向那黝黑的暮色里。黑夜让他觉得压抑,变得狂躁,变得心乱如麻。
报警的心都有了,可这样的事件一不是失踪,二不是受害,报警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沈逸手机上查看了当晚诏城的飞机,夜间没有航班,意味着姜禾暂时走不了。又动用人脉查了附近所有大小酒店,没有姜禾的入住登记信息。
“逸哥,车站没有。”
“逸哥,机场没有。”
“地铁站公交站都没有。”
……
一个小时并不算长,但那天沈逸却觉得一辈子也不过如此。他疲惫不堪,他把车停在路边,点了支烟,一口下去,足足吸掉半支。他沈逸敢指着天发誓,姜禾是唯一一个把他那颗心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也是他刻在心上放在心上的人。如果当晚那女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敢去想。
一连抽了三支烟,沈逸把车开回了医院。
雪下得很大,公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他把车开得很慢,不停地左右环顾,但凡看见路人,他都会认真打量,深怕错过什么。
车子开到医院附近,远光灯照到的地方,谢天谢地终于出看见了姜禾萧索的背影。
她穿得不多,很明显走得仓促,连双肩背包都是她每天背着上学的那个。那样的背影在寒风中,在大雪里,显得孤独又无助。
沈逸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跟了过去。
前面的人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并没回头,疾风一样跑了起来。
沈逸三两步追上她,一把将人扯进怀里,他恨不得把姜禾揉到自己骨头里去。
姜禾受惊,条件反射放声尖叫,拳打脚踢一阵后才反应过来那是熟悉的味道……她足足愣了半分钟,虽然从医院出来已经哭过很多次,但仰头的那一刻,依然泪流不止。
她哭到哽咽,哭到抽气缩气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沈逸……你……你混蛋,你太混蛋了,你说你不认我,你不认识我?我……我为了见你,跟老师撒谎;为了见你,放学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奔去机场。我没坐过飞机,不知道怎么换登机牌,找不到登机口,怕错过时间厕所都不敢去一下……风尘仆仆来见你,你说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
姜禾终于爆发,在马路上哭得肝肠寸断,“沈逸你知道吗?那天你逞英雄差点摔死,当时我吓得……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我第一时间冲过去,却被你的朋友和你父亲的保镖们挤出了人群……那分钟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什么都不是。你就是天上的星星,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论怎么努力,先天条件就在这里,始终无法真正意义上地靠近你。
你昏迷住院,我连你在哪个医院都不知道。之后又是各种新闻报道,说王爱媛是你的青梅竹马,说你为了救他命都不要了……沈逸,我们之间的鸿沟,就像……”
“姜禾。”
沈逸听没允许她往下说,沙哑地喊了她的名字。
姜禾像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两个字像晴空霹雳一声巨响,砸在即将高考的人头上,足够她消化好久。
“姜禾,我们结婚吧!”,沈逸再次强调。
“别跟我扯这些天马行空有的没的,我现在很生气!”,姜禾大声说道。
沈逸用自己的大衣包裹着姜禾,心平气和说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所有问题的答案,再怎么解释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想去想来,不知道要怎么才让你更有安全感,才能让你不这么患得患失。只有你嫁给我,从此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任其天地崩塌,任其人言可畏,我们始终属于对方。”
十八九岁的爱情,能想到结婚,不是冲动,而是单纯,单纯到只想拥有对方,一生一世一辈子。
见姜禾愣住,他继续说:“天地良心,我爱你!”
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欣喜过度,姜禾那没出息的眼泪啊,像水一样流淌,她委屈道:“可是……可是……你明明说你不认识我,我听得清清楚楚。不论什么原因,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你在医院里的淡漠,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口气,仿佛都在说……”
再多的委屈,再多的心痛,都在那个午夜的雪地里,被沈逸吞进了他的吻里。那带着无比的歉意和坚定信念的吻,那满是愧疚和心疼的吻,那热血沸腾和爱意满满的吻……
千言万语都不低一个温暖的拥抱,不抵他低头炙热一吻。姜禾在心里骂自己一万遍没出息,可依然深深,深深地陷了进去,而且越陷越深。她那时甚至想到,如果有一天沈逸不爱她了,她或许会去死。
不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只是一种情到深处时的不理智想法,她从没敢当着沈公子面说,沈公子如果听到那种虎狼之词,定不会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