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阳光甚好,九卿在院落里置了张椅子。
躺在椅子上,绿袖远远地看着九卿笨拙地生火,熬药,手法生疏。她心里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这厢欣慰,看样子九卿这些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那厢却又盘算,若是九卿什么都不缺,她又该拿什么来补偿九卿呢。
“拿命!”
“我要你的命!”
绿袖猛然从梦中惊醒,迎上的是九卿那茫然的脸。
九卿怔了怔,抽出帕子,擦拭去她额头的汗珠,道:“绿衣姑娘,怎么,又梦魇了吗?”
绿袖微微点头,缓缓呼气。
九卿笑盈盈地来了一句:“我曾也有个唤作绿衣的姐姐。”
绿袖愣住。良久,才回神过来掩饰:“委实是巧,不过我这我这绿衣的名字是柳照歌新近给取的……”
“倒是如此。”九卿恍然状,突然又悲伤起来:“姑娘与我那死去的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每每看着绿衣姑娘你总能让我想起她来。”
绿袖讶然:“死了?”
“凉薄之人,不提也罢……”
绿袖一下子哽住,无限悲伤。
一个连亲妹妹都可以抛弃的凉薄之人,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呢,也许,她正该如九卿说的那样,死了。
她轻轻喊了一声:“小九……”
多得九卿同柳照歌的照拂,只短短一月,绿袖的伤便痊愈了大半。
与君别,终有时。这日,天还未亮透,九卿未醒绿袖便早早地醒来了,收拾了包袱,提着碧落,离开了蘅芜院。在春风中回首蘅芜院,绿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别了!
她不知道这话是要对谁说。大概,也没有什么人需要自己的道别了吧。她缓缓转身,随着这一转身,眸中万千情感顿失,只留下满满的寒意。
“绿衣,绿衣……”
她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
“绿衣。”
她依旧向前却不得,她的手腕已被身后的人紧紧拉住。她回首,柳照歌喃喃:“你要走?”毫无情绪的。
绿袖微微点头:“我本来留下来便是养伤的,如今伤已痊愈,哪里还有留下来的道理。”
柳照歌不语,绿袖也不语,两人四目双对,半晌,柳照歌指了指绿袖手中的碧落,道:“也罢,既然我没甚么挽留下你的道理,也只好由着你去了,只是你一小小女子行走江湖,总随身带着把碧落委实太过招摇了些,日后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绿袖嫣然一笑,点头。
望着那抹绿色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殆尽,柳照歌微微出神。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她笑,他想,她的笑真真好看。
他微微张嘴唤她,声音却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绿衣,绿衣……
绿衣,在你眼中,你我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的恩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