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见她眼睛中的慧黠。
我问她:“那天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沉默屋隅,抬头看向我:“因为他爱你。”
“谁?”
“都有。”她顿了顿:“我很羡慕你,我哥哥爱你,我爱的人也在爱你。”
她携着我慢慢走出门:“若你不在了,他们便都不在了吧。”
这是个怎样情深入骨的女子。
我恐怕,不及她千分之一。
宴会上他叫我做他右侧,我习惯了周围的妒意,不以为然。
那些妖娆的女子灵活地舞动着自己的身体,暧昧的眼神,妩媚魍魉。他偶尔给我喂上一枚水晶葡萄,偶尔受群臣客套。
我自顾自的喝着酸梅汤,与他应和谈笑。
而一滴无声的血从鼻尖淌下了,我听见他大声叫道:“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最后的意识,是他迫切的将我抱起。
我庆幸没有大口吃东西的习惯,否则给我下鸩毒的人将如愿以偿。
但是,锦褥以下已被血浸红,忽然有一阵我承受不住的腹痛。
我只能依稀的听见太医悲怆浑厚的声音。
萧意大怒,彻查此事。
王婕妤指认是李美人宫里的太监下的毒,搜她的瑶华宫,鸩毒完美的在首饰盒里搁着。此时萧意的怒火已经无人可止,他一剑刺死了李美人,再无有辩解的余地。接着并下令李尚书一家将遭受灭顶之灾,过年不宜血腥,十日之后行刑。
我,就此成为人见人怕的魔鬼。
我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哪怕萧意要瞒住我一辈子,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容妃的孩子没了,李家全家跟着遭殃,真是祸害。”
“就是,皇上也不知道中了她的什么邪。”
一个纯净的小宫女走过去好心提醒道:“嘘——别说了,这话可说不得。”
我在剪梅花枝的剪刀忽然坠落下来,不小心砸了脚,碧儿要扶我回去处理伤口,我征征地问她:“碧儿,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小产了?”
碧儿瞬时红了双眼:“小姐……呜呜……小姐,碧儿不该不告诉小姐,小姐,您身子虚的很,跟碧儿回房吧。”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
一排白蚁冥冥灭灭在心上走出痕迹,痒痛交织,生无归时。我抱着碧儿痛哭,深夜里自己又会潸然泪下。
后几日也总是容色枯槁,而萧意也意外的迟迟没有来过重华宫。
谁知道我的夜晚里,总会想起那个还不会哭泣的孩子。
一切万籁俱寂,风乍起吹散梅花的瓣,零落雪中,回到原点。
假如能够一如当初,我愿意永远是惹林修远生气的小姑娘。
孩子的名字叫若饴。
饮鸩止渴,甘之若饴。我这样想着。
灼灼韶华,沉疴久矣。
处死李家那日我收到一只信鸽,内容是:三日后,群臣四起,萧意必败,宠儿安好,与宠儿永结同心。
熟悉的字迹让我不知缘由地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