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呢,也不是个坏事,甚至于说,我是支持他的,只是,得罪人。”陶景湖苦恼道。
“你呀,”于蓝评价他,“想的太多,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就怕人家不和你好了,就怕人家说你个不是,你说,你在现在这个职位上怎么还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呢?”
“也不是,”陶景湖替自己辩解,“好事我能下定决心去干,坏事我也不怕担责任,只是如今好多事牵扯太广,于民是好事,于我个人就不见得了,我倒是不怕把我撸下去,只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要么成王,要么败寇,已经没有第三条路了。”
工作上有麻烦,生活里面也有,或者说,他有点被工作环境影响了心境,思维在悄然变化,阴暗想法滋生他却没有察觉,一个雨天他下午三点钟回了家,家里有客,于蓝在招待裁缝,那年轻人见到男主人回家就慌乱起来,关在笼子里晕乎乎的鸟似的不知道往哪飞,这种氛围让他心突然跳错了一拍。
于蓝站起来迎他道:“你回来的正好,你过来让小梁看看你,你最近好像瘦了些,新衣服是不是要往里收收。”她和小伙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话找话一样。
陶景湖便笑着去看放在桌子上的西装布,他明着是看布,余光却只打量那局促不安的年轻人,年轻人藏不住事,便是藏住也能叫他看出来,那小伙子两只脚往里收着局促的动,恨不得就此消散在空气里,一副被撞破奸情的样子,他随意道:“以前咱们家常用的那位师傅呢?”
“小梁是张师傅带的徒弟,”于蓝道,又凑过来说悄悄话,“他的手艺更新派,比他师傅大胆。”
陶景湖笑了一下明着看了人一眼话里有话:“年轻人,脑子活泛自然胆子也大。”
于蓝也赞赏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光明正大的,陶景湖看她举止断定两人是没有首尾的,或者还没来得及。
他怎么想的?是为了长远的生意?还是图眼前这个人?若是图人于蓝只怕能做他妈,然而她不显年纪,皮肤白皙紧绷,笑起来天真烂漫没心眼,夫人们又大多寂寞无聊,于蓝再对他热切些,别人的老婆总有种别样的魔力,量尺寸试布摸来摸去动了心思也不奇怪,或许都图。
这时候雨停了年轻人一定要走只说还有下家已经迟了,于蓝惋惜着送他出去,遗憾没给陶景湖量量。
陶景湖坐在沙发上心中思绪万千,恨她对人赤诚没有戒心,恼家中明珠光华难掩,自己看的这么严实还是差点出事,要不是突然回家还看不到这场好戏,他起身走到桌前把收拾衣服的人从后面抱住,甜腻腻地商量道:“他们问咱们家要不要服务人员呢,我想着是不是要一个。”好给他做眼线。
于蓝诧异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家里多个外人吗?又没多少家务活,菜都送过来,就做做饭随手收拾收拾的事,家里多个人多别扭啊。”
“也是。”
他虽这么说,可下午的事把他的阴暗想法全勾出来了,他在家住着还这样,他出京那段时间呢,于蓝可曾有什么不对?他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太快乐了,满足于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哪怕有什么不对他也不会在意,他摸上自己的胳膊,软绵绵滑腻腻的胳膊,那个精干的壮小伙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的鬓边已经花白。
“你想什么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于蓝过来问道。陶景湖没有回答只打量她,拿普通男人苛刻的眼光看她,于蓝个儿矮也不十分漂亮又上了年纪,可她有钱,家里有多少钱?他不知道,存折不在他这里,补贴也跳过他直接由秘书交给了于蓝,她操持这些是一把好手,她还有权,他的夫人打个招呼安排个肥差不是难事,若是大点的事呢,她有没有对他说过哪个人的好话,说过好多,司机秘书保镖单位的年轻人她全夸过,还有今天的小裁缝,在她眼里也是有优点的。
“喂?你怎么了?”于蓝在面前挥了挥手。
“啊,我没事。”陶景湖笑着敷衍过去。
他是在床上爆发的,他把心神抽离出来木然地动,冷眼看着于蓝在他身子底下发浪,闭着眼睛牙齿咬着下嘴唇头在枕头上摇,白花花的胸脯晃来晃去,两根腿勾在他的腰上抬臀来迎他,有没有第二个人见过这种盛景,他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了?”两根莹白的胳膊挂到了他的脖子上,催促道,“快点啊。”
陶景湖把这两条胳膊拿下来按到枕头上,伏下身子趴在于蓝耳边语调没有起伏低语道:“你要是敢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于蓝皱眉,眼睛眨了几下扭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口气不变冰冷反问道:“你说我什么意思。”
于蓝推他:“你起来,你跟我说清楚,我给你惹什么事了?你又在使厉害给谁看?”然而推不动。
陶景湖不答,吻着她的脸腰又动起来。
于蓝发火道:“我说你给我起来!”一边使劲推他,扭着腰想从他身子底下出来。
陶景湖边吻她脸边哄道:“你听我的就行,别动别动要出来了。”他自认为狠话放完了就结束了,对方自然会去揣摩他的意思谨小慎微起来,这本是他现在惯用的,可在家里他不是领导,下位者说这样的话是在自找难堪。
“我为了你尽心尽力,我从来没有为我自己做过什么,也没用过你的权,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陶景湖心猛地一痛,她怎么想这上面来了,话里话外一下子把他放在了对立面上,他忙起身摆手辩解道:“不是!不是!不是这种事,是,是别的事。”
“那我更不服!我怎么就挣下了这样的罪名!”这样泼天的冤屈她咽不下去,坐起来边哭边气得浑身都抖。
陶景湖吓坏了,慌忙去擦她的眼泪,然而擦不净,惹了大乱子了,他慌乱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瞎说,你别哭了,我不是说这个。”
“原来今天早早回来是兴师问罪来了!”于蓝定了他的罪名,“你说出来,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是贪赃枉法了还是徇私舞弊了,我去投案!”说完就起身穿衣服。
多思敏感的人对上心直口快的人,电视机转动旋钮,从烟锁重楼调到了包青天。
陶景湖边套裤子边解释:“我……”
于蓝一副钢口向来不惧打架,站在地上指着他骂道:“我辛苦这么多年,不在你这赚个好儿就算了,怎么就落下了这样的名声!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
于蓝不听他解释:“罢罢罢,你如今有头有脸翅膀硬了,再也用不着我了,大家撩开手,你也不用担心我给你惹事,我也落个清静!”衣服穿好她就往外走。
让她走出去还了得,陶景湖慌忙堵在卧室门前。
“你让开!”
“我不让!你听我解释行不行。”陶景湖吓坏了,那些阴暗想法此时烟消云散,和要离开他比起来,别说别人对她有点意思,就是真有了首尾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家里闹个人仰马翻?
于蓝指着他骂:“我咽不下这口气去,我的抱负已然是葬送了,我知道你的忌讳,亲戚朋友一个也不提携,他们背地里怎么说我我只不管,没想到这半辈子就赚了这么一句话!”她说完咬着嘴唇又泣不成声。
陶景湖叫着替他辩解:“我不是说这个!你想岔了!”她把事情拔这么高说这么委屈,他此刻怎么敢说是因为一个小裁缝多了心瞎胡闹。
于蓝推他定然要走:“你让开,我要去找我姐姐。”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陶景湖心如刀割,她把他外出来了,她心里不把他当依靠了,外人给了她委屈受她就要去找她的亲人,他抱着人眼泪也落下来,蛮横道:“不许去找你姐姐!哪也不许去!这里才是你家!”
于蓝说戳人心窝子的话:“你为官做宰挣下的这副家业我不配住!”
陶景湖满脸都是泪,她连他们的家都不认了,他指着他自己抖着下嘴唇叫道:“你这么说是安心叫我去死?”
“你人大命贵怎么会死,我被人这么说该着我去死!”
陶景湖吵不过她,只徒劳在卧室转圈,于蓝看他无话可说便又要越过他出去。
“你你你待在这,”陶景湖知道她如今在气头上,只怕什么也听不进去,若是说了小裁缝那一折她一则不信二则只怕更生气,只能先把人留下,“这是你的家,我出去,我出去住。”
二战结束美苏开始冷战,早上陶景湖做了早饭。
“你自己吃吧,我路上吃。”于蓝头也不抬换鞋拿包就走出了家门。
只留陶景湖守着早饭手足无措。
晚上人没回家,司机说她去大姐家了。
“怎么说,这是要离婚?”大姐把茶杯递给于蓝。
“离婚对他影响太大,混过吧。”于蓝接过来后说。
“两口子拌嘴难免说两句过头的话,这算什么。”
“我是心寒,以前从来没听他跟我这么说过话,他这话一说出来我就觉得,这人离我好远,他若是这么想我,我算白认识他了。”
大姐叹了口气:“他如今这样的身份……”
于蓝冷静下结论:“可能这就是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道理吧。”
她没在大姐家过夜,坐了坐晚上就回了家,她一回家沙发上的人就迎了上来:“你在大姐家吃了吗?要是没吃我做了饭。”桌上摆着晚饭。
于蓝脚下不停往二楼走,回答道:“吃了,你自己吃吧。”
陶景湖亦步亦趋跟她走到门口,于蓝打开房门却不往里走,回头客气道:“你是进来要拿什么东西吗?”这是还不放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