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云殿内,一片肃静。
「呕!」
女子的声音宛若开关,让所有人动了起来,光磊推开拉门,便见自罗玥口中吐出的黑血,随即再度倒回床上,双眼不曾睁开过。
「玥儿!」光磊转眼间来到床边,却丝毫不敢妄动,只能紧握双拳,将视线投向另一人,「令神医,这??????」
看着手中的银针,令封叹了口气,着手开始收拾东西,「岗石无效。」
「不可能!」瞪大双眼,光磊难掩震惊,「令神医,这世上绝无您所解不开的毒,您一定要──」
「光磊,够了!」一声喝止,来自而后进来的男子,虽是鬓发苍苍,眉眼中的气势依旧健在,况来人浑身气法护体,一袭白袍显得更神圣不得侵犯,他便是浮云三大掌门其一的清虚道君。
「令兄弟,有劳你了。」面对令封时,清虚一脸和蔼,只是眼角对着光磊的目光却凛利万分,「既是如此,再来便由咱们浮云派的事了,你不辞辛劳赶来,清某记着了。」
「兄弟不须客气,只是??????」令封将目光放到光磊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想救这姑娘,也唯有如此。」
直到令封离开,光磊看着床上那张憔悴的容顏,一脸复杂。曾几何时,没有好好正视过她了?
厚实的大掌,伸向裸露在被外的纤纤玉手,将之紧紧包覆住,如同冰般的寒冷,透过此接触,彷彿他也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冰凉,他终究是伤透了她的心,否则她又怎会对他露出绝望的表情呢。
光磊忘不了在浮云派外的那一眼,是怎样的苦楚,让一个爱笑的姑娘,变得憔悴凄凉,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黯淡无光。
罗玥的性命,是光磊救起的,也是他一手,看着眼前这女孩,一点一滴,从懵懂无知的女娃,转变为古灵精怪的丫头。
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哭,他见过她所有丰富的表情,听过她所有稀奇古怪的言论,好的坏的,都是他教的。凡间俗世、道德伦理,但他独独,却不让她明白所谓的红尘,那些恼人的爱恨。
光磊对情感是不屑的,纵然他的过去曾有那么段风花雪月,说到底,不过是凤綾强求罢了,他未曾对对方付出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而今呢,凤綾说过他会后悔,同她般嚐到撕心裂肺的伤痛,光磊自嘲的笑了,自欺欺人,原来他也会因为一个人,有了今天。
他爱罗玥。
不争的事实,他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在他上千年的岁月中,不曾有令他上心的事物,也不曾有任何人在他心底驻留,乏味的人生,早在罗玥踏进他生命的那一刻,展生了变化。
师父、师父??????听她铜铃般的笑声,彷彿犹言在耳,他闭上双眼,回忆着罗玥所有的表情,最后出现的,是她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含泪唤着他:「子虚。」
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捨弃她的!
「等等,要去哪?」
在光磊起身的下秒,清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看似缓慢的来到他面前,负手而立,眼中波澜不兴。
「去五毒山。」两人的表情简直如出一彻,只是光磊双眼中,更多的是未曾有过的决绝,像是誓死捍卫着什么般,透着义无反顾。
「光磊,到此为止了。」两人对视许久,最后清虚叹了口气,越过对方,走向昏迷不醒的罗玥床前。
「当年是你救了这孩子,如今她救了你,便是你们俩的缘分已了,师徒情份已尽,互不相欠。」所谓的因果轮回,便是如此,「光磊......莫要强求了。」
兴许这娃儿的命,早该绝矣,偏偏遇上他这徒儿,老天算是待她不薄,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执着,便是有违天道。
何况......「身为浮云派的弟子,为师阻止你,想必你定也明白,」旋身,「找个好时日,替你的徒儿好好安葬,她会很高兴的。」
高兴......空气中,只剩光磊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清虚离开的同时,亦佈下了结界,对光磊来说,不成难题,为的就是防范他的一举一动罢了。
「玥儿,若你真再也看不见我,你可会高兴?」清虚的话,像根针般扎在心头。在这世道纷乱,明知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何不让她就此沉睡,也一併断了自己的念想呢?
驀然,光磊笑了,心却狠狠痛着,「但不管你高兴与否,这一次,我都要让你待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哪里都别想去。」或许我让你心寒、让你嚐尽委屈,但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哪怕与这天下为敌,也不放!
「玥儿,别丢下我。」
执起玉手,将之贴在颊边,光磊说得深情,这一刻,他放纵自己,放弃压抑,一直以来的坚持,早已付之一炬,倾塌。
若没有罗玥,就没有光磊;没有光磊,就没有罗玥,既然他们的命运註定交织,哪怕天理不容,也无人能将他们拆散。
所以当他突破结界,甚至前往五毒山寻凤綾,根本无人能挡。
光磊更在清虚面前,重重一跪,自此师徒之情,恩断义绝,闹得派内满是风雨。
这些,都是身为罗玥时的她,不曾知晓的事,如今她的躯体沉睡,她一样无法来去自如,只能每日等着子虚的到来,看着他对她说话。
很复杂的感觉,前世的她,未曾听到他对她诉说一丝一毫的情感,但如今她却以身为罗筱蕾的灵魂,去了解那些早已被尘土掩埋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