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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来由、陆(1 / 2)

挑战结束,两人搭车子啟程返家,郑雅岑接过同事递来的水瓶就拿给霍哥:「喝水。喝到饱!」

霍明棠接过水瓶,眼前青年的笑容就像细雨滋润过的花木一般美好而耀眼,这么不经意的互动,一瞬间就心动了,毫无预兆。他恍惚间明白过来,自己一直就是活在沙漠中的人,而映在眼中的这个人于他而言是一场雨,能让枯涸大地復甦的存在。

「谢谢。」这句道谢包含了太多意思,只有霍明棠自己体会,此时他太疲惫,喝完水仰首靠着座椅,安稳睡了。一闔眼都是那青年各种情绪下的精彩表情,调皮、牢骚、无聊、灵光一闪等模样,而且始终跟随着自己。

他想起从前妹妹吵着想跟他一起养斗鱼,斗鱼是种互动性高的鱼,有时拿手指在缸子前晃,牠也会认真追着手指摇头晃脑,养了两个月他就不养,送朋友了。因为他发现用心饲养宠物,不知不觉会付出很多感情,哪怕是一隻鱼,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生命週期不同,能预见将来他会为了宠物伤心,而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脆弱胆小。

那时他认为自己的弱点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就是霍丹妃,而且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自己过分关注、控制丹妃,随着年纪渐长,他学着放手,丹妃学着独立,好像皆大欢喜,可是他心中空荡荡的,如同这片沙漠,荒芜而危险,不管来了什么新鲜活跃之物,都有股死气将之笼罩。

路途遥远,霍明棠有时被颠醒,耳边能听见郑雅岑和其他人聊天的声音,像是困扰又好笑的回顾这次旅程。郑雅岑哼声说:「突破什么自我啊,你自己去突破啦。我都被迫突破百万遍了,最长时间飆汗、没洗澡、吃虫烤骆驼、喝尿什么的,没变人乾简直奇蹟。」

霍明棠闔眼,嘴角染上温煦笑意,他能想像郑雅岑带着怎样的表情跟其他人聊天,连声音都很生动的一个人,也难怪会让他有一瞬的心动。

这头说多了话又口乾的郑雅岑找到水瓶补水,聊天告一段落,其他人除了驾驶都在小憩,他小口小口饮水,眼尾斜睞霍哥,看到那张好看的唇变得有点乾裂,不由得心疼可惜。脑海闪过被霍哥舔眼泪的事,心口发烫,后颈和头皮有一股酥麻奇异的感觉漫延开来。一想到能回家,他脑海就是四个大字,普天同庆,但想到暂时要结束跟霍哥冒险的旅程,竟然有点寂寞。

完了完了,是不是被极限环境挑战给玩坏啦,郑雅岑摸摸心口想着。中途转机时,他偶然从其他人口中知道沙漠里听见的野兽怪叫其实是胡狼,只觉得是劫后馀生,好想毁约,不过毁金赔偿金他不想付……还是继续挑战吧,达成挑战奖金。

某赤道上的丛林一隅。

一名浑身包括头脸都沾泥巴的女人在岸边升火烤着一隻剥皮鱷鱼,对面坐着眼神空洞的男人,女人拿刀俐落片着鱷鱼肉递给伙伴说:「吃吧,这是我们合力捕到的成果,别客气哦,虽然升火什么的你都没帮上忙,不过因为你是我闺蜜的男人,我会负责把你完整带回去的。吃吧。」她津津有味吃着鱷鱼肉,含糊念着要是有调味料就好了。

男人身上跟脸相对乾净,但皮肤有许多蚊虫叮咬的红肿,两眼血丝,他接过肉串犹豫道:「我参加这个节目会不会破坏香草葛格的形象啊。抓鱷鱼什么的……」

「不会啦。」

「那你好歹顾一下自己形象吧。你不是玉女偶像吗?」

「是啊,我是。」魏璐秒答,谁规定玉女不能宰鱷鱼,其实她也不喜欢玉女两个字,真土。

郭渢英乾笑,嚼着烤过熟的肉,心想这女人就算一个人被丢到沙漠也能自己回来吧。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会是自己女友的闺蜜,将来他们情侣要是吵架,找上魏璐哭诉,他会不会跟鱷鱼一样被剥皮?

后来播出节目,魏璐男友力爆表而大受观眾欢迎,至于郑雅岑的人气在一开始下滑到谷底后反弹,原先有人骂他端着明星偶像的架子去扯霍男神后腿,后来随他们两人微妙的气氛及互动,骂声不可思议的低弱了,像是等着看另一场好戏一样。

而霍明棠则由于平稳的表现及可靠的实力,升级成了男神中的男神,人气大涨。

网友a:「怎么觉得花瓶岑发牢骚其实是跟棠哥撒娇。」

网友b:「什么你觉得,根本就是!」

网友c:「他们私下好像交情不错,先前看感觉他们画风不同,一个那么蠢的花瓶跟一个实力派暖男。现在看觉得自己真糟糕,他们两个好配啊。」

网友d:「楼上腐女!是说──我也同感!」

网友e:「同感+1」

郑雅岑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传成什么样,一回住处洗洗睡了。

***

回国后,郑雅岑听说郭渢英还在挑战中,节目为了宣传而进行了一次简短採取,所以他录了一段话给好友打气,祝他们下回的挑战都能顺利。柒姐邀他和其他艺人朋友一起去做spa,他趁机发牢骚,顺便跟他们讲挑战经歷,把遭遇的苦难当成笑料做成梗。

间隔的一週内也去上了一个访谈节目,大爆自己喝尿的心路歷程,说完对着镜头喊话:「我也常逛网的,不要再叫我跟霍哥喝什么交杯尿啦,你们这群小变态,那太重口好嘛!」

交杯个屁。到现在郑雅岑都还有心理阴影,而且回国第二天就收到郑尚海来电调侃:「小时候你说你没有那么喜欢校外教学,原来你比较喜欢这种野外求生?该不会是抖m吧。」

郑雅岑笑骂,抖m你个头!

休息期间他和霍哥没有特别约出来见面,只有每天传一传讯息,在知道霍哥有健身习惯之后,两人也会互传健身后的照片,或是请教练帮忙侧录。这种事跟其他朋友也会做,只不过郑雅岑通常看过就算了,主要是炫耀自己身材,而现在他会默默把霍哥丢的照片都存起来,有时看着照片发呆,什么也不想,假装自己还像在沙漠里一样,有霍哥在就很安心。

日子过得飞快,几天后又到了第二轮挑战者抽籤。这回的地点改在某个很漂亮的都会公园,一样的大萤幕和舞台,一样的主持人,阵仗仍然浩大,还多了不少围观民眾。这次比之前多了些工作人员,郑雅岑他们这组就多了个随行记者桂鸿藻,大家都喊她绰号小红枣。

这回出发前各组都有做过体能训练,郑雅岑和霍明棠更是把消瘦的肌肉又练又吃的补回来。他们抽中的地点是极地挑战,要去高纬度地带,只是他们都没料到节目会疯了似的搞出变态企划,让他们两个挑战者出场时就挑战高空跳伞。

儘管有专业教练,这依旧是很危险的事,教练向驾驶确认了高度后就带着霍明棠跃下,郑雅岑则一脸惊恐被半推半抱的飞出去,紧接着是一组摄影人员。镜头拍到霍明棠绷着脸有点严肃,当他看见镜头后扯开嘴角灿笑,双手比着大姆指,表现得淡定自在,而另一头郑雅岑整个人呈崩溃状态,怪叫着听不出是哭是笑。

约一分鐘自由落体后才感受到浮力,让人像鸟儿般展臂乘风,旋转、滑行,他们俯瞰着下方壮丽的景色,冰山、冰河,还有树林、河流,全被白雪裹覆得如同幻境。

降落后郑雅岑最快速度找到霍明棠扑抱,满脸泪痕,霍明棠好笑的拍拍他背后,教练们迅速收伞,拋出绳索将所有人分组环腰系上,尽速移动到更安全的地方开始教授求生技巧。传授的内容有绳结的应用,以及一些工具操作,医寥人员跟拍摄人数和上次差不多,就多了小红枣这个记者。小红枣问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以及询问这次任务内容。

霍明棠说要先确认方位,任务有两项,一是找到蓝色冰河,二是找到巨大间歇泉。郑雅岑抢话道:「当然是先离开这里啊。冷爆了,我的手快没、没知觉了。」他们都在拼命活动手指,霍明棠搓了搓手之后拿錶找方位,几息之间天气骤变,从适合跳伞的天气转成阴天,风雪增大,连迈步都困难。霍明棠提醒郑雅岑用教练讲的蹬雪步法跑起来,过没多久他拉住青年喊:「不能再跑了,风雪太大,失温过度会陷入混乱,我们得就地休息。」

由于霍明棠的判断,郑雅岑选择相信他,两人就地刨挖雪地,至于小红枣则跟其他人避到附近去,留下专业的拍摄团队继续工作。

半小时之内他们挖了一个不深不大的雪坑,恰恰好够两个大男人躺。霍明棠把新积雪压成团块堆在出入口挡风,留了间隙通风,一边下指令让郑雅岑取出睡袋、铺上绳索。郑雅岑把绳子迂回铺好,减低他们身体跟雪的接触面,再拿出睡袋先搁一旁,继续往下挖出一个较深的凹陷处作为冰井,让冷空气有地方下沉。

两人分工做完这些,郑雅岑说:「奇怪,睡袋怎么只有一个?」

「刚才没仔细看装备,不是两个都在你那里?」

「不可能吧。一人一个才对啊。」郑雅岑边讲边展开睡袋,错愕道:「是双人睡袋?」

「那就用吧。」霍明棠不客气的躺进去,招手说:「快躺进来。」

「怎么会给双人用的。」郑雅岑犯窘,嘀嘀咕咕。

「不清楚,可能是赞助商想让大家看看双人睡袋的用处吧。」霍明棠说完把对方拉进睡袋里,朝出入口的方向喊了声晚安。

「是吗?怪不得之前领装备觉得怪怪的。」他心想,别组一男一女也不可能发这种睡袋,只有他们这组能利用了。

霍明棠听他小声念了句好冷,提议道:「冷的话乾脆抱一起,反正外面的人看不到。」

「要抱吗?你不会嫌我?」

「还是你想趴我身上?」

「那样也怪啊。」还是抱吧。郑雅岑有点想笑:「一直想试试这种取暖方式是不是很实用。」

环腰搂背,冷到觉得怎样的姿势都无所谓,甚至连彼此呵出的空气都觉得温暖,郑雅岑数着霍明棠的睫毛,心跳得厉害,傻呼呼说:「好像比较不冷了。」

「那就好。」

郑雅岑感受着对方宽厚的胸膛和拥抱,心思荡漾,一时却不知道该讲什么,霍明棠一双眼直勾勾的看来,他问:「你又这样看我。」

「怎样看你?」

「像妖怪看唐僧,北极熊看海豹,虎鲸看企鹅,我看……」

「嗯?」

「像我看你一样。」

霍明棠神情兴味盎然,淡柔询问:「你怎样看我的?」

「你,很好。」

「怎样的好?」

郑雅岑怯怯低喃:「好到我有时觉得,危险,不妙了。」他心说完了,又被牵着鼻子走了,明明是他想试探点什么,有些曖昧不明是美好也危险的,他不知道该不该涉险探究。

霍明棠没有再问他话,却将手臂收紧,把他抱得更牢。他投以疑问的眼神都没得到回应,可能对方看不懂吧,于是他啟齿问:「为什么抱这么紧?」

「我冷。」霍明棠的声音听不出一点颤抖或畏冷的感觉。

「我们这样好像遇难。」郑雅岑试着换话题。

「遇难你还这么开心。」

郑雅岑愣了下:「有吗?」

「你笑了。」

「可能是因为有你作伴。而且冷死比热死好吧?能这样睡死也好过热死。」

霍明棠默默注视他十几秒,有点煞风景的讲:「也不一定是睡死,万一冻伤冷死的话,下场也是很惨的。冷到最后会觉得热,非常热,这跟烧烫伤是相反的,烧烫致死到最后其实是感觉到冷的。也算一种物极必反吧。」

郑雅岑眼角抽了下,这怎么越聊越猎奇啦。

外面天色暗得快,他们没开灯,偶尔霍明棠会举高手去测通风程度,然后再缩回睡袋里把郑雅岑当暖炉一样抱紧。环境是黑暗的,郑雅岑的精神有点紧绷,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对霍哥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同时也怀疑对方是不是有相同的意思,否则为什么屡屡做出一些诱惑人心的神态、言语或举止?

「睡不着吗?」霍明棠出声关心。

「可能平常都一个人睡,这样抱着也不好睡,霍哥你也是吧?还是躺回来怎样?」

「……让我再抱一下。」霍明棠顿了下:「你像小暖炉一样。」

演过几部偶像剧的郑雅岑又怎会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撩啦,是错觉吗?不是错觉吗?不管是不是他的情绪都亢奋得睡不着,可是他很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总觉得自霍哥拉他进睡袋之后他就掉坑了,再也爬不出来,这男人如果不是对他有点意思就绝对是恶魔!

思量再三,郑雅岑认为这有可能是他们两个同甘苦共患难后的一种错觉,因为太依赖对方或太惦记对方所导致,不是有什么吊桥理论吗?为了再度测试这是不是错觉,有必要呼唤现实,于是他说:「霍哥,你记不记得我整型?」

黑暗中一片沉默,郑雅岑轻喊:「霍哥你睡啦?」

不是睡着,是因为青年的问题太跳跃,霍明棠出声回应:「没睡。我知道你整型,怎么了?」

「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

郑雅岑咬了下唇内肉,一时不小心问话就歪了,问歪了还沾沾自喜的他大概没救了,已经是喜欢上霍哥了吧。人工美,暗恋同性前辈,果然人活着秘密跟弱点只会越来越多吗?他绝望害怕得感到眼前一黑──眼前本就是黑的。

「哈哈。」郑雅岑喷笑,被挠痒了。他扭了扭身体想躲,出声制止:「不要闹!」

「你的背这么敏感,很怕痒。」

「为什么要挠我痒,你无聊啊!」青年微恼。

「嗯。太无聊了。现在好多了,睡吧。」

郑雅岑还想抗议骂人,但感受到对方放松肢体,自己又躺回原位睡。睡梦中因为感觉到冷热差,他又不自觉缩到霍明棠怀里,两人紧紧倚偎。

睡了一觉,外面风雪消停,霍明棠把人叫醒之后离开雪坑,重新整装后确认方位出发。挑战进展得还算顺利,在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了蓝色冰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宛如梦幻的浅蓝色。它是歷经久远时间沉积的冰雪,由于自身重量挤压排出空气,不像普通冰雪有气泡将阳光散射呈白色,仅阳光中的蓝光能穿透而呈青色。

「好美。」郑雅岑由衷发出讚叹,置身蓝冰世界中,他心情愉悦,飘飘然的旋身一圈,不经意对上了一双饱含柔情的笑眼,接着触电似的跳开视线。

霍明棠捕捉到那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对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但他并不着急,免得越追,对方跑得越远,而是等候一个时机,一招击中重心的时机。他走近提醒:「这里不安全,拍完就快走吧。」

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些古老蓝冰乍看坚实,其实也极其脆弱,一不小心就可能剥落、崩塌,曾经就有人因此被压死。一行人迅速远离这里前往下个目的地,找寻地热区域的间歇泉。

这里的天气诡譎多变,脱离冰河地带进树林后就开始飘起细雨,他们决定去溪谷间发现的洞穴躲一晚,沿途照着之前学过的求生知识收集一堆白樺树皮。白樺树皮富含油,即使在湿冷雪地也能用来点燃取火,他们把树皮揉松之后点燃,弄好火堆烤一烤僵冷的四肢。

片刻后重新确认装备和饮食,基本上和前次差不多,也有一包果乾、高热量饼乾棒,一点二公升的大水瓶。

严热或酷寒的环境都容易令人脱水,但极地比沙漠更易取得淡水,他们将组合炊具盛满雪开始煮,喝着热水驱逐寒气,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取暖。小红枣冻成了小苹果,她顶着微红双颊採访他们,郑雅岑对着镜头回应一些垃圾话,欢迎大家来冰与火的国度参加什么的,模仿企鹅走路,借衣服穿套把自己穿厚模仿雪怪,把周围人都逗笑了。

走了一天路都没发现食物,只好拿出果乾吃。郑雅岑边吃边打瞌睡,脑袋重得点了几下,肩上有人轻拍,他回头望,发现霍明棠已经把双人睡袋准备好了,并且温柔优雅的说话:「吃完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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