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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请自重、拾壹(1 / 2)

天上积着厚重云层,虽没有下雨,但不见天日,银杏落叶飞落,偶尔行人踩坏的果子发出难闻臭味,教人无暇再欣赏秋色。

两个男人同行,较年轻的青年率先跑进一间邸舍讨房间住,后来的男人付钱只要一间房,小二便领了人上楼,他们两个把东西卸下后又付钱请人烧水,年青的男子等他们把水灌满浴桶就迫不及待脱了衣裳要入浴。

坐在窗边的男人往室里睨了眼,别开脸痛苦道:「你就不会搬个屏风过来挡一挡么?」

这年轻男子就是女扮男装的邹儷,拜了楚云琛为师之后,两人相处间已经探遍了底限,楚云琛只把她当孩子看,她也不把师父当男人看。

邹儷鼻音哼了哼声敷衍道:「那多麻烦,反正师父您老摸也摸过看也看过啦。您也不屑我胸脯四两肉吧,赶了几天路也没能冲凉,噁心死我了。一身汗油黏黏腻腻。」她边发牢骚边怪叫,根本不介意共处一室的人的心情。

楚云琛忽然发现自己把这个徒儿宠坏了,女体他不是没见过,但他实在无法把邹儷当女子看待,邹家的女人都这么可怕么?回想起来,他姐姐安祚荣真是正常许多啊。

「啦啦啦,搭啦滴啦啦、啦啦啦,搭搭啦滴啦。」邹儷开心洗澡,东搓西搓,完全不顾形象搓汗垢,楚云琛对着虚掩的窗外望进虚无,觉得自己能体会从前卫璣老爱讲的什么「眼神都死了」这种话,他现在眼神也死了,败给这ㄚ头。

只怕店里人进来添水见到她这德性,也全然不讶异她是女扮男装,因为压根就没一点儿姑娘家的气质和矜持了。

邹儷以前还没这么放得开,可是沙漠异邦之旅让她体会过一些事,看开了之后觉得人有时就是穿着衣服鞋子走动的动物,善恶全凭一念,所以她放得开的对象是挑过的,楚云琛对她根本不会有歪念,她自然不想费心顾虑。

楚云琛也觉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小事往往不管她,慢慢的就演化成这样子,邹儷还能跟他边讲话边放屁呢。

「师父,我洗完啦。要不要让他们换桶水,你也洗洗?」

「我就不必了。」

「咦,你好脏啊。」

楚云琛转头瞪她,看到她正在穿套衣裳,闔眼抹脸一副受创至深的模样,沉声说:「我有护体真气,平常沾染的尘埃蚊虫就不多,还没你脏。」

「哦,是么。」她哈哈笑,长发还有点湿,拿块毛巾压着就坐到桌边望向他说:「我饿了。」

「饿了你自己叫吃的去。」

「我头发湿啊。师父你帮我叫菜。」

楚云琛深吸口气,转头冷笑说:「你他娘的我是你师父还是你蝨子,去你的。」儘管笑着骂人,但他还是跑去端了饭菜回来。

邹儷怕惹恼他没有好果子吃,諂媚的笑着给他挟菜,扯开话题聊道:「今天这儿好像没什么客人啊。住店的我瞧也不多吧。」

「刚才下去确实不见什么人影。不过这时节多半如此,中秋跟中元都过去了,眼看要入冬,生意便跟人一样没什么起色。」

邹儷咬着筷子,转动眼珠问他说:「师父啊,你这次回大梁是想找那个剑客吧。你要跟他表白心意么?」

楚云琛扫她一眼,不理她胡说八道。

「剑客哥哥大我几岁?他生得怎样?脾气好不好?不如我帮你套套他的话?」

「我开始有点后悔去什么万佛窟……招惹你这么一个鬼怪回来。」

邹儷睁大眼反驳道:「怎么会呢。你见过我这么样俊俏漂亮的鬼怪么?」

「谁讲过你俊俏漂亮?」

「东墀国公主啊。」

「……我记得东墀国的女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是女的啊。」

这一路上若没有邹儷,楚云琛或许也只是胡思乱想,这ㄚ头乱来得很,但偶尔会让他想起以前有亲人和族人的日子。

师徒俩还在斗嘴,忽地都收声静下来,楼下有打斗声,他们默契的凑到窗边探察,将窗子撑开一道小缝往下看。

六名蓝衣人摆出剑阵围杀一个红衣男子,楚云琛瞅了眼低声讲:「看来是番子。」

邹儷说:「师父你不是大梁人么,这也看不懂?你们大内卫士的打扮好像就是那样子。」

「谁跟你说我是大梁人了。」楚云琛又睨她一眼,胸口却在方才瞥见红衣男人时怦然悸动,是卫璣。

一楼地上躺满了人,有的没出血,不清楚是被点晕还是中内伤死去,店里人自然逃去躲起来,就剩红衣人还在抵抗,邹儷越看越不平,忿忿道:「六个打一个真不公平。卑鄙。」

「你别出手添乱了。那个人应付得来。」

听到楚云琛肯定而信赖的话语,邹儷眼里闪过一道光采,藏起曖昧的笑试探道:「莫非那个人是你的剑客?」

「嗯。」

楚云琛的回应很淡,大方得让她没机会调侃一番,她看到他全副精神都在红衣男子身上,好像有点瞭解什么,一些她自以为有趣的问题似乎不值一提,于是安静下来观战。

「想走。」卫璣手执长剑催动真气,单挑六名大内高手,他来找人时中了埋伏,手下全军覆没,这六人各有所长,卫璣一开始只能闪避,从中观察其路数。其中两人用的兵器麻烦,都是附了长链的铁勾、铁爪,另外四个拳腿刀剑互相牵制着他。

卫璣的剑被敌人铁爪缠住,剑身旋扭,他感到整隻手臂的肌肉狠狠往一个方向扭,不得已松手,掌心被对方内力伤灼,他惊出了一头脸冷汗,平时他都有在练内功,无奈还是比不过这几个资歷深远的人么?有些事果然不是凭努力就能突破的,但也是他不够积极吧。

卫璣没空检讨这些,上樑躲开下一波劈砍和刺击,六个人招招都想要他的命,他凌空使出剑气,打中使铁勾的男人穴道,扯了长链将人拽来,以牙还牙勾断对方锁骨,震断其咽喉。

楚云琛看得心里有点复杂,到这时的卫璣已经将杀生的手段练得这般纯熟,他们分开的期间不晓得卫璣是怎么过的,以前非必要绝不杀生的人,如今对敌已能不再犹豫。

「还想走。」卫璣抢了敌人的武器,甩出长链锁了敌人下盘拖行,那人被拖了几尺两手向地撑起,飞扑向他挥刀,以他内力自然不可能夺下白刃,但仍卯足剑气先发制人,刺中了那人双目,再将大刀拍开。

卫璣变招极快,几次都像故意处于败势,从中求得转机,邹儷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要替人紧张起来。手脚还完好的几个见难以取其性命,当机立断把伤残的同伴灭口,淋了化尸水之后逃走,卫璣没有追打的意思,独自站在血洗过的邸舍半晌,抬头直直看进一道窗缝。

「噫!」邹儷下意识将窗子放下,转头瞄了眼楚云琛,楚云琛整个人好像入定似的,眼睛眨都不眨,彷彿目光早就穿透纸窗在看剑客相望。

邹儷觉得气氛古怪,自个儿起身跑出去朝剑客喊道:「噯,剑客,我师父找你好久啦。没想到你不在埴郡,是在这儿。」

卫璣闻声看到楼上的傢伙,那头长发及腰身,便觉得是个姑娘,再听她的称呼,料想楚云琛在外收了徒儿,心里有些复杂,当初他想拜师还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却收了一个小ㄚ头当徒弟啊。

虽然不认为楚云琛是个见色忘友的人,但卫璣难免心中有了计较,他轻功一跃就上楼来到邹儷面前问:「你师父?你说的是谁?」

她暗讚好俊俏的功夫,扯开嘴角笑说:「就是楚云琛,你认识的对不?他在里头呢。」

卫璣听了心头有点火热,又闷又恼,这意思究竟是见他还是不想见他,为何不自己露脸?他知道自己在彆扭,一旁的姑娘好奇万分的瞅着他,他也不想露出丢人的样子,所以故作大方的走进屋里。

窗边站着一个男人缓缓转身与卫璣相对,男人穿着粗俗布衣,但是气宇轩举,风神俊朗,轮廓深邃,耳朵上穿掛着卫璣所眼熟的银饰。

「唷。」楚云琛先发声打招呼。

好轻浮的问候,卫璣的理智像热锅里弹起的虾子,反射性回嘴道:「你唷什么唷!莫名其妙!」

看到卫璣对自己还是反应很大,表情很多,楚云琛的笑因而更加自然许多,回应说:「你还好么?」

「非常好。」

「你不问我好不好?」

「谁管你怎样,你自己走的,也没人逼你。」

邹儷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说:「师父可是为了你──」

「我是为了自己。」楚云琛厉她一眼,自己讲下去。「当初走得很急,不过心里还惦着你,所以赶着又回来了。」

卫璣面无表情说:「去哪儿了?怎么收了徒弟也不通知。」

「嘿嘿,我叫邹儷。」

卫璣听到关键字,转头打量她说:「邹……莫非……」

楚云琛苦笑说:「她是邹支天的晚辈。邹儷,他是卫璣。」

邹儷拱手重新介绍道:「晚辈邹儷,见过卫前辈。」

「前辈不敢当,叫我卫璣就好,我们看起来也差不了几岁。」卫璣嗅到空气里的腥味,压下担忧的情绪说:「我来这里是等人,不知怎么就招惹了官兵。」

「是四皇子惹的麻烦?」

卫璣不喜欢楚云琛的讲法,但还是应道:「我怕他出事。」

卫璣说着表情有点难受,楚云琛上前捉住他的手腕探脉,并蹙眉道:「你受了内伤。」

「不严重。」

「你现在过得怎样?」

卫璣扬首笑说:「进大梁的时候,多少都该听说了不是?卫雪嵐的后人捲土重来,血洗江湖什么的。」

「你明明不打算背负这些过这种日子。」

卫璣把楚云琛的手拉开,转头朝邹儷笑了下说:「你师父是个反覆无常,阴晴不定的傢伙,又常自作主张不顾别人,跟着他很辛苦吧。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哥哥我当你的靠山。」

邹儷听着笑了,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一点也不像大魔头,撇开刚才血腥场面之外……

「云琛。」卫璣不着痕跡看了眼他身上还有没有佩着那块玉,一面说着:「谢谢你找我。我得去找他,先告辞了。」

楚云琛身上的玉没见着,卫璣却没心思多想,转头就要离开,楼下跑进许多穿戴相同的人,都是晋珣的手下,晋珣自大门走进店里,一眼就看到卫璣从楼上走下来。

「你没事吧?」晋珣走向卫璣,又抬头看到楼上两人,邹儷此时已经把长发扎好作男儿打扮。

卫璣摇头,神情凝重问他说:「怎么回事?为何宫里的人……」

「我二哥闹脾气了吧。」晋珣苦笑,用眼神示意道:「这二位是你朋友?」

卫璣想起晋珣没见过楚云琛真正的样子,邹儷的来歷有些麻烦,因此敷衍点头。晋珣笑容如春风和煦,客气邀请他们到王府住下,接受款待。

邹儷自然应好,她本就不知死活,楚云琛也没什么表示,只有卫璣莫名心乱如麻。

卫璣在车里草草写了封信息,让人跑腿交给他在外头的堂口,晋珣饶富兴味注视着,他学晋珣撑颊靠窗和人对望,说:「怎么这样瞧我?」

「一阵子没见,你本事真大,皇帝管不着的地方,都让你给管收了。」

「玩玩而已。没什么管不管,我只是把它们全打散,现在还乱得很呢。」卫璣笑着探话道:「要不都归你管?」

「我?」

「你这么久不回来,不就是等我大闹一场。我闹够了,还你吧。」

「要是我久久都不出现,你是不是要闹到天下大乱,将天下交给我?」

卫璣没想到这人有胆讲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反而愣了下,表情认真的说:「你原来雇我就不是要当护卫,而是想让我干这些事吧。」

「可不是你说的?你是鹰,自然想飞得高,我便让你飞。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随你高兴。还是你觉得我利用你?」

卫璣没了应对交际的笑容,认真思考了下,而后定定望着他说:「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对我?」

「我是真心的。」

「你。」卫璣挤了一个音,他知道有些东西问这样背景的人最愚昧可笑,可是他还是很想问,犹豫良久,倒是晋珣主动啟齿告诉他了。

「我爱你。所以我相信你会信赖我,相信你会理解我,我这样的人不比寻常百姓,该有的情感都不完整,但不是没有的,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想到二哥的人马这么快埋伏在那儿,幸好你没事。」

「他想让你娶王妃是不是?」

晋珣面色平静道:「是。」

「那,你就娶吧。」

这下晋珣脸色有点难看了。

卫璣并没看他的脸,而是望向被风吹动的车帘低道:「婚姻有时是种手段。我想我不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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