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纽带(2 / 2)

宋知遇却很快收敛了情绪,平静地问:“有事?”

王诚忙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他:“这里回前厅还有段距离,今晚风大,着凉了就不好了。”

宋知遇没接:“不用。”

今晚王诚已经管了太多闲事,索性就管到底,他强制性地把衣服给他披上,弯下腰在他面前正色道:“论地位,你是少爷,我是给你爸打工的,我该听你的。但论年龄,你还得叫我一声哥,所以你该听我的。”

王诚补充:“就当是报答你刚刚带我走出迷宫。”

宋知遇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只是自己在思考。

王诚猜不透这位大少爷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正要道别离开。

宋大少爷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王诚。”

“哪个字?”

“忠诚的诚。”

宋知遇点了点头,披着他的外套离去。

后来查清楚了监控,确实是宋知遇先离席,宋勉非要跟着,保姆就带着孩子跟了上去。只可惜宋家后院的湖边是监控死角,保姆中途闹肚子去上了个厕所,没将孩子看住,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得知。

而李芮则一口咬定,是宋知遇推的宋勉。

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宋知遇的外祖父母来到了国内,将宋知遇带走。

九年后,宋博病危。

大儿子远在国外向来被排挤在外,小儿子年纪尚小,众人都以为博瑞集团会交到宋家老二宋明的手上时,宋博一通电话把宋知遇叫了回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除了王诚。

他并不意外,他甚至觉得,九年前那个夜晚,宋博看着宋知遇离去的背影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阔别九年的父子俩彻夜长谈,三个月后,宋博去世,宋知遇走马上任。

第一件事,就是点名王诚做了秘书。

他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九年过去,宋知遇竟然还记得他。

时隔九年,王诚再一次见到了宋知遇,二十岁的宋知遇。

他早已不是孩子,高出王诚半个脑袋,也不像九年前那么瘦弱。面容依旧是俊秀的,可眼神却比少年时更加凌冽。

“诚哥,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宋知遇送给他了一份入职礼物,是一套崭新的西装。

王诚头一次觉得,多管闲事,也并非是件坏事。

接下来王诚见识到了宋知遇的雷霆手段,才渐渐意识到宋知遇似乎是带着一丝报复的性质在做所有的事情。

但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被有效且快速地解决掉了。

三年不到,宋知遇就掌控了大局,稳固了位置,把李芮和宋勉打包送去了澳洲。

李芮走的那天说尽了难听的话,十岁的宋勉在一旁嚎啕大哭。

宋知遇冷漠地站在宋家的前厅,打量着这个“家”,看都没有看他们母子俩一眼。

似乎一切都是对的,可王诚却总是心里不踏实。

宋知遇如果是凭着执念和仇恨在做所有的事情,那么这些消失掉以后呢?

他的将会变得迷茫、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

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却实际一无所有。

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他在人前越来越爱笑,越来越温和,无人时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寂。

下班前,王诚总是会看到宋知遇靠在落地窗前,沉默地望着远处,整个人都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每到这时,他就会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宋知遇虽然也孤独的,但是并不寂寥。

他会躺在吊床上晒太阳,会折狗尾巴草叼着玩儿,受到委屈时会红眼眶。

那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王诚和许恒聊过这些事,还是许恒主动找到的他。

“我和meet也认识八九年了,我尝试过很多办法,都没用。”他说。

当一个人封闭自我,斩断了也失去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时,外人是难以将他重新和世界连接起来的。

许恒和王诚想为他找到一个纽带,但皆束手无措。

直到,一个叫做林楠的女人,带来了一封来自枫泊镇的信,也终于带来了一条宋知遇再也无法斩断的纽带。

“宋先生,”女人浓妆艳抹,盛气凌人,说话也很言简意赅,“就像外婆说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调查一下再做决定。”

“孩子现在在我这里,过得还算不错,她不知道你是她父亲。”

“如果你不想认这个女儿,在她外婆去世后,我会收养她。”

王诚头一次见宋知遇如此无措。

即便是十一岁那年被李芮诬陷,面对着宋博的审问,宋知遇依旧是冷静的。

可那天在看完来寻外婆写的信后,宋知遇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走神。

他不是在思考,也并非在计划,而只是纯粹的迷茫和放空。

林楠不仅带了信,还带了沉来寻的照片,以及一些可以做亲子鉴定的东西。

其实,甚至都不太需要做亲子鉴定。

因为那照片上的小姑娘,和王诚印象中的少年宋知遇长得太像了。

林楠走后,宋知遇拿着沉来寻的照片呆坐了一下午。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亲权概率99.9991%。

他们连夜驱车前往枫泊镇,见到了那位卧床不起的老人家。

老人缠绵病榻,神志却十分清醒,说了很多,宋知遇也安静地听了很久。

王诚从他们的交谈之中,大致明白了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知遇十六岁时,在酒吧不留神被人下了药,遇到了同样去买醉的沉凉,那时沉凉精神已经出了问题,他们就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关系。

事后清醒过来,两人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但宋知遇还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告诉她,如果出了事他会承担所有的责任。

后来的结果就是,沉凉怀孕了,但是她并没有告诉宋知遇,而是带着孩子回了国。

沉凉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至于宋知遇,在她眼里,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毛头小子,更别提让她去相信他会负责这种话,她到后来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除了这些,老人还讲了许多来寻小时候的事情,给他看了更小一些时候的照片,穿着校服,笑起来眼睛弯弯,如同两个小月牙,温婉可人。

“涟涟,长得像你,特别是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更像。”

从枫泊回来,宋知遇重新安排了所有的工作计划,一个月后,许恒陪着他去了一趟法国。

在那年春节前夕,王诚办好了所有的手续,一起将来寻接回了家。

沉来寻确实如同她外婆信中所提,乖巧懂事,这些年从未给宋知遇添过任何麻烦。

反而因为她,宋知遇越来越有人情味儿。

有了牵挂、有了软肋、有了一提起就不自觉会笑的人。

或许在外人看来,宋知遇是个纯纯的倒霉蛋。

王诚却觉得,拥有来寻,是宋知遇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虽说父女俩的关系不似一般父女自然融洽,但王诚相信,只要来寻在,事情总是会慢慢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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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日行一善,终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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