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把他放到了一块没有青苔的大石上。他流了太多的血,所以看上去有些委顿,我学他之前的样子,用树叶盛水给他喝,看着他敛目喝水,我才注意到他乌青的眼圈和眼中泛着的红丝。我心疼坏了,圈着他的腰抱紧了他。他低头,吻上了我的唇,然后撬开了我的齿关,将一口微凉的山泉渡了进来。
我靠着阿縝的肩膀,闭上了眼,听他慢慢道来:“东泠已经宣战,可陛下却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自从孙行秋出现那日起,就再也没有见过陛下。前线战事都由中书省和枢密院各位大臣商议决定,往往吵闹不休。”
“我们失了几城?”
“一城未失,”见我讶异,阿縝解释道,“边境诸城民兵强悍,东泠人一时攻克不得,不过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心中沉沉,又想起夷嵐珣捅破的事情来,很不是滋味,“若我知道我爹在做那通敌的勾当,我必当大义灭亲。”于我而言,前朝早已飘渺,那些我年幼时的事情早已被更多更重要的事所代替,这或许也是父亲一直隐瞒我的原因。可无论是瓛朝还是爃朝,西津始终都还是西津。
“他们不甘心做伽戎人的臣民。”阿縝淡淡地说道。我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阿縝话少却总是一针见血。
“东泠正式宣战之后,宋谦一家便离开了上京不知所踪,只有宋瑉一个人还留在这里不知为何。今日见到,才知原来他做了不少事。”
“姜慈被刺的那一枪又是怎么回事?”
阿縝骨子里有伽戎人的凶性,遇到危险时下手会变得异常狠辣,绝不会给对方一点儿喘息的机会,所以看到被他刺了一枪的姜慈还能在乱战之中取柯察庆的首级着实令我惊讶不已。
他转头看着我,我忽然意识到,无论是夷嵐珣还是宋瑉,他们都带着不少人马,而阿縝是单枪匹马冲进来的。他道,“我一个人能力有限,根本找不到你的一点消息,是姜大人来找我。可我不信他。”
我明白了,“你不信他,却不能错过他手上关于我下落的消息。他是不是用我的消息与你交换,要你与他们合谋抓住宋瑉?”
阿縝点了点头,又有些懊恼,“我见少爷受了折磨身体里就像有把火在烧,烧得我脑袋发热,等我清醒的时候,手里的长枪已经出去了。不过姜大人身上穿了软甲,伤不到性命。”
“看来他对你的脾气十分瞭解,早早做了准备。”我叹了口气,道。
我把下巴垫在了他的肩上,脚边有一泓小溪蜿蜒而下,溪边有不知名的小花开得肆意。在这密林之中待久了便不知时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有些恍惚,突然伤感地问他,“回去后,你打算去哪儿?”
尘事纷纷扰扰,只叫我万分疲倦,竟有一瞬间就想同他待在这里不要再走出去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少爷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不知为何,这答案令我内心喜悦起来,原来就是如此简单,只要同他在一起,无论哪里都是一个归处。
“可东泠来犯,阿縝不想上阵杀敌吗?”我问道。
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我,不发一言,可他眼中那汹涌的情绪我却看得一清二楚,我吻了吻他的耳垂,道,“你去吧,在苍那关时,若见松涛如澜,若闻朔风如鼓,那便是我在想念你了。”
他寻着了我的唇,狠狠地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