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拍照吧。」托比像没听到似地,自顾自地从袋子里拿出在便利商店买的拋弃式相机。
「你……。」伊格尔无奈地苦笑着。托比逃避的动作太明显了,如果她早上还没注意到,现在也已经发现了。
托比拆开塑胶包装之后,又沮丧地放下双手,「现在这样的光线能拍吗?」
听到托比的话,伊格尔低头看了一眼火把,以拋弃式相机的简易功能,光是这样大概只会拍出黑压压的一片。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拍照。」神出鬼没的摄影师,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出现。
伊格尔警戒地看着摄影师从黑暗中现身。
「别误会,我并没有偷听你们说话,只是要往那边走,必须要经过这里。」摄影师指着伊格尔右边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块突出海岸的岩石。
「你能用这个拍吗?」相较于伊格尔的防卫心,托比就显得毫不设防,她天真地举着手里的相机对摄影师说。
「可以的,但只能拍出有限色彩,没办法和平常那种明亮的照片相比。如果你们相信我的专业,我可以用我的相机帮你们拍。」摄影师无视伊格尔的目光,视线始终保持在托比身上。
「不用了。」伊格尔冷淡地回答。
托比转身摀着伊格尔的嘴巴,回头对摄影师说,「麻烦你帮我们拍吧。」
摄影师看着眼前像意见不合的小情侣的两人,笑了笑耸耸肩,「那是我的荣幸。」
「我们自己有相机,为什么要让她拍?」伊格尔不停地转着头,闪避托比的手,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
「因为我想拍我们的合照。」托比的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有如星光般的光芒。
脾气再倔强的伊格尔,听到托比的话,又看到那样的眼神,再不愿意也只能妥协。可是,有些事她依然不得不顾虑,她低声说,「如果让她拍了,我们的照片就会留在她那里了。」
托比啊了一声。显然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她很快地又展开笑容,转头对摄影师说,「拍完之后,能把我们的照片传输到我的手机里,并且从相机里删除吗?」
摄影师似乎并不意外,她从身侧的背包拿出一张还没拆开外包装的记忆卡,一边拆着一边说,「拍完之后,这张记忆卡就送给你们。这样没问题了吧?」
伊格尔和托比看着摄影师拿出全新的记忆卡,从相机里取出旧的记忆卡,又放进新的记忆卡。伊格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摄影师的动作,彷彿眼前的不是摄影师而是魔术师似的,唯恐她中途动什么手脚。
装好记忆卡后,抬头看到伊格尔的眼神,摄影师不禁哑然失笑,「不要这样盯着我,我是个藏身在镜头之后的摄影师,无法适应这样热烈的目光的。」
「我只是想确定你放进去的是新的记忆卡。」伊格尔呶了呶嘴说。
「你该担心的是拍完之后,而不是现在。」摄影师笑着说。
伊格尔想了想,发现摄影师说的没错。但她却不想认输,只能将脸别向一边。
「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没认出我吗?」摄影师带着受伤的表情说。
托比认真地看着摄影师,许久之后她才发出惊呼声,「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个月帮我们拍照的摄影师。」
她转身拉着伊格尔,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她转向摄影师,「伊格尔,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眼镜广告的海报拍摄。厄本在摄影棚外面迷了路,是她带回来的。」
皱着眉头的伊格尔在托比的强迫之下,不得不瞟了摄影师一眼,「她自己都说她是藏身在镜头后面的人了。就算帮我们拍过照片,我们不认得也是应该的。」
她又对摄影师说,「喂。把你的相机举起来一下。虽然,我忘了你的脸,但说不定,我会认得你的镜头。」
对伊格尔彆扭的幽默,摄影师捧场地大笑着。托比则是往伊格尔的脑后呼了一巴掌,「没礼貌。」
「我想起来了。但我还是忘了你的名字,真是抱歉。」托比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係。那天本来就没有正式介绍过。」摄影师对托比伸出手,「我叫池咏由。」
托比才要伸出手去握着池咏由的手,就被伊格尔一把拉下。托比不满地瞪了伊格尔一眼,但伊格尔却像没看见似的,敷衍地握着池咏由的手,随便地晃了两下,不带感情地说,「幸会幸会。」
看着醋劲大发的伊格尔,池咏由也不在意,笑了笑便放下自己的手。她拿起相机,「我们来拍照吧。」
池咏由让托比和伊格尔随意地摆着姿势,自己则透过相机的观景窗,移动着身体位置找寻各种角度。拍了数十张之后,她又向托比要来拋弃式相机,并指示她们坐在火把附近的某几个地方上,用那台简易式的相机帮她们拍了几张照片。
从池咏由的手上接过记忆卡,托比笑着说,「谢谢你。」
「不客气。」池咏由和气地回答,又带着调皮的笑容对伊格尔说,「你要检查我所有的记忆卡吗?」
「不用了。」虽然看到托比的笑容,让伊格尔感到快乐,但对于池咏由的调笑,她完全没心情理会。
「你们两个在镜头前后的性格,简直就是对调了。」池咏由想起那天的拍摄,托比那冷漠的眼神和伊格尔热情的肢体动作,和今晚两人的表现,根本就像互换了灵魂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我们。」托比浅浅笑着。
池咏由对托比淡淡地笑了笑,挥挥手便往她原本预定的目的地走去。
看着池咏由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托比靠在伊格尔的身上说,「不知道拍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一定很好的。就算你不相信池咏由的专业,也该相信我们自己的专业。」伊格尔等到池咏由走远了,才重新露出笑容。
「说的也是。我们是专业的偶像。」托比点点头说。
两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上半夜。但到了下半夜,海风越来越强劲,挟带着冷冽的寒意,狠狠地刮过两人的脸庞。
托比往伊格尔的身旁靠了靠,伊格尔便伸出手环着托比的肩膀,将羽绒衣往上拉了拉。
「还想在这里过夜吗?好像越来越冷了。」伊格尔担心地说。
「我要看日出。」托比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着,但她还是固执地说。
伊格尔觉得头疼起来。以前从没发现托比顽固起来,还真让人吃不消。
「以前我们经常离家出走。正确地说,应该是我拉着他们离定出走。」伊格尔将托比的头压向自己的肩窝,收紧了双手,紧紧地抱着托比,「我们睡过公车亭,不过那时是夏天,不像现在冷得要命。」
知道伊格尔口中的我们就是她和那几个死党,托比感染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哀伤,「当了艺人之后,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割捨的。幸好,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捨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