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即使天地会继续传承,也早已失去了原有反清復明的目的。总舵主的功能,大概也只如同我这个宗祠管委会主委吧!」陈文钦教授说。
就在眾人都因为陈文钦教授的这句话而发出会心一笑时,从我们一进研究室就始终保持沉默的曾姓研究助理,这时却突然出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研究室顿时沉静了下来。
「教授!我今晚有点事,先回去了。对了!这几本书,我经过图书馆时帮你归还。」曾嘉泰说。
「喔!最上面那本书夹了张便条纸,抄了几个索书号,你再帮我借那几本书。谢啦!」陈文钦教授说。
曾嘉泰于是抱起陈文钦教授书桌上一叠书籍,抽出了陈教授说的那张便条纸,离开了研究室。
或许是我个人的成见吧!我对这位研究助理不甚欣赏,他说话的声音乾扁而沙哑,就好像在背地里道人是非时,为了压低声音而刻意不震动声带;打量他人的眼神就更让人不舒服了,好像心中正在盘算、谋画着什么事情一样,反正就是让我感觉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但陈文钦教授显然不这么想。曾嘉泰离开后,陈教授对这位研究助理可是讚誉有加。
「这小伙子还蛮勤快的,而且在这些小细节上很用心。」陈文钦教授说。
讨论进行到这里,全由是陈文钦教授与何昊雄教授两人问答,坐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毓璇和我就看着这两位教授一来一往,完全没有我们两人插话的馀地。趁着对话被中断,我赶紧插入我的疑问。
「教授!刚才你说陈德聚堂是陈泽的宅邸?我以为那是陈永华的宅邸。」我说。
「因为陈德聚堂的正堂供奉陈永华的神位,正堂上方又有『东寧总制府跡』的牌匾,而陈永华曾受封东寧总制使,所以陈德聚堂总被人误认是陈永华宅邸。其实那里确定是陈泽的宅邸,陈泽受封为『统领右先锋镇』,陈德聚堂所在的那条巷子,自古就被称为『统领巷』。」陈文钦教授说。
「陈泽是谁啊?」毓璇问。
为了不让两位教授回答这么没深度的问题,我赶紧抢先回答。
「陈泽是郑成功的将领,郑成功军队从鹿耳门进入台江内海后,由他戍卫北汕尾,在那里歼灭近三百名荷兰军。」我说。
「那陈永华的宅邸又在那里?」毓璇再问。
「遗址位于今日的台南公园。明郑覆灭以后,在康熙二十年由左营守备官孟太志捐款改建成黄檗寺,数年之后遭大火焚毁燬,因为据传那里是天地会的总部所在、反清復明的重要据点之一,当时许多天地会帮眾寄身寺院为僧,隐姓埋名于黄檗寺内。」何昊雄教授说。
「真的有天地会啊?我以为那是武侠小说编出来的情节,总舵主是不是陈近南啊?」毓璇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有天地会,而且陈近南就是陈永华。」
何昊雄教授说完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态势。
「相传满清入关后火焚少林寺,事发当时有五僧逃出,四处寻访英雄復仇,后来这五僧遇到了以『万云龙』名号行走江湖的郑成功,就拜万云龙为大哥,成立了天地会。万云龙死后,这五僧分往各地传会,成为天地会五祖。但我认为这种说法过于传奇,应该是有影射的意味存在,像是清军火焚少林寺可能指郑芝龙和几个一起降清的儿子在北京被处决的惨剧,而五祖则是暗指郑芝龙的五位部将,在郑芝龙降清后,跟随郑成功继续反清復明的志业。」
何教授清清喉咙,接着说:
「比较可靠的说法是,陈永华来到台湾后,有感于反清復明短时间内难以完成,又担心日久人心涣散,所以自託『陈近南』的名义,在台湾成立一个反清復明的秘密团体。这个秘密团体有一个八拜仪式。『一拜天为父,二拜地为母、三拜日为兄,四拜月为母,五拜五祖,六拜万云龙大哥,七拜陈近南先生,八拜兄弟和顺』。这个团体以『天地』为名,又日月合而为『明』,而『万云龙』就是郑成功,至于『陈近南』则是陈永华。简单来说,加入天地会这个组织,就是要尊崇郑成功,并在总舵主陈永华的领导下,以守护大明皇祚为志。」
何教授说完喝了口茶、润一润唇舌,继续往下说:
「但有传闻指称,陈永华成立天地会不光只是为了守护大明皇祚,还为了保护某样东西,据说是一批为数可观的黄金,甚至连选择天地会总部的地点,都考量到要能就近守护这批黄金,所以曾传闻黄金埋藏地点的入口,就在天地会总部附近。关于那批黄金,有一说是荷兰人离开时来不及带走的,也有一说是郑成功的军錙。对了!天地会的手札里,没有关于这批黄金的记载吗?」
听到何昊雄教授这么说,陈文钦教授突然脸色一沉,流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
「根本就没有什么黄金。就以黄金是荷兰人留下的这个说法来讲,郑成功在荷兰投降协议上明定『珍瑶之物,悉听而归』,这在荷兰籍的土地测量师梅氏所着的日记里也记载得清清楚楚,荷兰人怎有可能遗留下大批黄金。至于说是郑成功的军錙,那就更不可能了。郑成功军队刚到台湾时军粮不足,大部份的士兵都还必须参与屯垦。如果有那批军錙,还需要如此吗?」陈文钦教授说。
陈文钦教授一说完,何昊雄教授就猛摇头,强烈表达出无法认同的态度。
「这可不一定。郑成功军队的缺粮问题,起因于那几年台湾天灾不断,有再多军錙也徵不到粮啊!之前做田野调查时,我曾听一些耆老说过不少关于这批黄金的传闻,大部份是从他们担任郑成功士兵的祖先代代留传下来的传说。其中一则是说,当初陈永华在监造孔庙时,受郑经之命在地基埋下了那批黄金。另外一种说法是,郑成功曾经两次出巡抚番,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地点埋藏那批黄金,因此这也引发了许多业馀的文史工作者热中研究郑成功出巡的路线,认为宝藏的埋藏地点就在路线行经之处。」何昊雄教授说。
陈文钦教授看似正要回应何昊雄教授的论述,但何教授却没有给予插话的空间,继续阐述他所听闻的传说。
「还有一个传说就流传更广了,我认为可信度也比较高。据说赤崁楼的那个古井底下有一个荷兰人挖掘的地道,通到现在的安平古堡,也就是说那个地道连接热兰遮城与普罗岷遮城。告诉我这则传说的几位耆老,说他们的先祖曾被国姓爷指派搬运大量的物品到那个地道里,据称是五、六百箱的黄金。我之所以认为这个说法可信,是因为这些人的先祖都明确指称郑成功与几位将领叫这批黄金做『日月之护』。日月合之为『明』,日月之护,明之守护,多么贴切的名字啊!至于地道通往安平古堡的说法,这部份我本身是抱持怀疑态度的,毕竟两地相距四公里,还间隔着台江内海,以当时的工程能力而言,要建造四公里的海底隧道,可说是天方夜谭。」何昊雄教授说。
何昊雄教授不再说话,但陈文钦教授却不见任何回应,反而气定神间地闭起双眼,像是在确定何教授已经说完他想说的,也像是在思考。
毓璇则小声地在我耳边问了句:「赤崁楼和安平古堡之间以前是海?」
我小声地回答毓璇的疑问,尽量不去打扰到两位教授的谈话。
「嗯!海岸线约在现今的西门路,下回前往安平时可以留意,在西门路之前是缓缓下坡,过了西门路地势会趋平缓。安平以前是一个被称做鯤身的海上沙洲,它与赤崁所围成的内海就称为台江。」我说。
陈文钦教授这时睁开双眼,彷彿成竹在胸,慢条斯理地开始反驳何昊雄教授的「古井传说」。
「你的观点有点矛盾,按照你刚才所说,天地会总部设立在黄金埋藏地点的入口附近,那么埋藏地点应该在现今的台南公园一带,那里曾是被视为天地会总部的陈永华宅邸,怎么又说埋藏地点的入口可能是赤崁楼的古井?或是埋藏地点可能在孔庙?那个古井我们不是一起下去勘察过了,证实就是一个普通汲水的古井而已。更何况如果郑成功真的有那一批庞大的军錙,我不认为身为郑成功的户官,也就是会计的杨英会对这批军錙毫不知情。郑成功每次出征,都是由杨英调度粮餉,但怎么不见在他所着的《从征实录》中有相关记载?你刚刚说的那些,全是传说逸闻,至少提出一些文献史料来支持有宝藏的论点吧!我们做学问可不能全凭传说啊!」陈文钦教授说。
陈文钦教授说完又闭起了双眼,但最后一句话却彷彿挑动了何昊雄教授的学者尊严,何教授接下来说话的声调明显提高了不少。
「或许杨英并不在经手那批军錙的亲信之列。至于你要文献佐证?那没问题!我长期研究明郑的抗清财政,归纳出郑成功的军需主要有两个来源,而这之中还发现一些蛮有意思的记载。其中一个来源是海上贸易以及对往来航行中国东南海域的商船徵收通行税,这在杨英的《从征实录》中记录得最详细。其实从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时期开始,郑家舰队就对中国东南海域拥有极高的掌控权,郑芝龙创设「山路五商」和「海路五商」,掌控沿海对外贸易。山路五商总部设在杭州,设「金木水火土」五行,负责採办瓷器和丝织品等中国特產;海路五商总部设在厦门,设「仁义礼智信」五号,负责货物出入。到了郑成功时期,除了五商十行仍在运作之外,甚至向盘踞台湾的荷兰人徵税索贡。《从征实录》中就记载在永历十一年六月,郑成功驻军思明州时,荷兰的台湾长官揆一就曾派遣何斌纳贡,请求郑成功解除对台湾周围海域的封锁。」
「那不就是海盗的行径?」毓璇说。
现在参与这个会谈的成员分成了两组,两位教授激烈地进行着他们的学术攻防,而毓璇和我则像听课的学生般,在课堂底下窃窃私语。
所以毓璇说话的声音小到现场几乎只有我听得到,并没有打断何昊雄教授继续阐述他的研究成果。
「第二个来源则是日本的援助。郑成功的母亲是日本人,这在中、日的许多史料中都有记载,郑成功在永历二年至三年之间、永历五年、还有永历十二年,共三次向日本请求援兵,因为当时的德川幕府採取锁国政策,所以没有派出援军,但却都给予相当丰厚的物资援助。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在永历十二年,第三次给予郑成功的金援。这在日人田边八右卫门编辑的《长崎实录大成》第十二卷〈国姓爷使者船来着之事〉、熊野正绍着《长崎港草》卷上〈国姓爷使船之话〉、以及本宫泰彦着《中日交通史》第十一章〈明末之乞师及乞资〉,都有相关记载。」何昊雄教授说。
(永历十二年?好熟悉的年份。对了!就是郑成功北伐南京那一年,难不成是因为获得了那笔日本资助的军錙,所以郑成功才决定挥师北伐的;或者是郑成功原本就打算北伐,所以才向日本人请求援助的。)我心里想。
相当佩服何昊雄教授竟然能把章节都记得那么清楚,我在想如果我提出要求,说不定他可以把原文给背出来。
「那次金援之后,郑成功从此不再向日本请求资助,即使后来发动北伐南京与东征台湾的战役,也都没有任何求援的记录。甚至《从征实录》也不再出现郑成功对航行中国东南海域商船徵税的相关记载。但奇怪的是,郑成功的军资却像是取之不尽一般,从此不虞匱乏。我推测那次日本给予郑成功一笔相当丰厚的军錙,有可能就是那批黄金。」
何昊雄教授将杯中已稍微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吁了一口气后总结刚才的论述。
「有时候这类文献的记载只是线索,我们仅能依据这些线索做推测,所以我才会问天地会的手札里有没有相关记录。如果那批军錙真如传闻,世代由天地会所守护,那么陈永华或陈梦瑋应该会记载在手札里。」
听完何昊雄教授的论述,陈文钦教授右手食指轻敲着茶杯,似是在思索何教授适才的那一番话。
突然陈文钦教授再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注视着何昊雄教授,似乎并不打算认输,就此认同那批黄金的存在。
「就算真有那批黄金,也被郑经后来的西渡耗用得差不多了吧!永历二十八年至三十四年,长达六年的征战,就是因为明郑财政严重透支,才导致郑经放弃了东南沿海的所有据点,东归台湾。」陈文钦教授说。
何昊雄教授也不甘示弱,继续设想其他的可能性。
「很难说,或许郑经根本没有继承那批黄金。你应该知道郑成功逝世前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又发生了『郑经乱伦』这件事,气得郑成功都想杀了郑经,有可能郑成功根本就没有把那批黄金留传给郑经。所以我相对也比较质疑黄金由陈永华埋藏在孔庙的说法,因为以陈永华与郑经的关係,如果陈永华知道那批黄金的事,我不认为他会对郑经隐瞒。」
(「郑经乱伦」指的是郑经和弟弟的奶妈昭娘生下长子郑克臧一事。)
正当我沉浸在两位教授的言语激烈交锋中,听得津津有味时,毓璇突然惊讶地大喊,打破了原先不干扰两位教授讨论的默契。
「什么?郑成功去世前精神异常?」
两位教授同时转头看着毓璇,我则想着如何模糊掉这个问题,因为「郑成功逝世前精神状态不稳定」这件事,何昊雄教授曾在课堂上提起,毓璇这一问,不正摆明告诉何教授她在课堂上梦周公、或者根本就翘课。
我看着墙上的时鐘,时针已经快指向九点了,想到今晚的会谈即将结束,讨论却一直在宝藏上打转,还没有谈论到今晚的主题,于是赶紧向陈文钦教授提出了我一开始就打算问的问题。
「陈教授!那手札里有记载郑克臧夫妇遗骸的埋葬地点吗?」我说。
「对啊!竟然忘了今晚的目的。你明天就要公佈那本手札的内容,今晚方便让我们先睹为快吗?」何昊雄教授说。
经我这么一提醒,何昊雄教授似乎也恍然大悟我们在宝藏的议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陈文钦教授在听了何昊雄教授的请求之后,沉思了半晌,才开口证实手札里的确有郑克臧夫妇埋葬地点的记载。
「过去我就怀疑以郑克臧的监国身份,为何朝廷没有下令将其遗骸迁葬故里?我猜是因为螟蛉之子的传言,郑家人并没有让郑克臧夫妇葬在永康洲仔尾的家族墓园,所以朝廷根本就无骸可迁;也可能如同传闻,郑克臧在北园别馆遇害后,遗体被丢进附近的柴头港溪,最后流入了台江内海。如今手札现世,证实是陈梦瑋将郑克臧夫妇安葬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陈梦瑋在手札里详记了他的妹婿遇害以及妹妹殉夫的始末,并留下了一段隐讳的文字,描述郑克臧夫妇的埋葬地点。我明天就会在研讨会上公佈这段文字内容,现在先让你们知道倒也无妨。」
陈文钦教授的话如同一道口令,其馀三人几乎同一时间动作,拿起纸笔准备记下这段文字。
「那段文字是这么写的:『承天擘海,威镇东南。郑氏三世,开台千里洪荒;延平一脉,守明百年河山。拓土七鯤,建兴圣庙。孤臣残躯永伴护国忠灵、共享万民崇祀。』。」
陈文钦教授说完稍作停顿,等我们都抄写下那段文字之后,才再往下说:
「陈梦瑋言明郑克臧夫妇葬于这段文字所描述的地点,但我从字面上看来,这不过是阐述郑氏三代经营台湾的歷程与功业,一点都不像是地点的描述。目前我还解不开这段文字所要传达的意思,或许在明天的研讨会上,能有学者可以解开这道谜题。至于你们想看那本手札,老实说目前并不在我的研究室里,我暂时把它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没办法让你们详阅手札的内容。不过话说回来,这本手札也没有记载其他有研究价值的史料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没有任何关于什么黄金、宝藏的记载。」
陈文钦教授的话让现场一阵静謐,只见何昊雄教授瞪大了眼睛,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说,你把手札…藏了起来…为什么?」何昊雄教授表情略显惊讶。
「嗯!没错!因为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威胁我不能公开这本手札的内容。」
陈文钦教授边说边起身走向书桌,小心翼翼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手指轻捏着纸张的角落摊开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张常见的a4影印纸,以打字的方式写了一些字,主要是威胁陈文钦教授不准公开天地会手札的内容,如果不从,就要对陈教授不利之类的话。
「恐吓者还署名『万云龙』,好像是郑成功想要拿回属于他的宝藏。」何昊雄教授说着,伸手就要接过纸张,陈文钦教授的手却紧急缩了回去。
「这是前几天在系办公室外的个人信箱里发现的,我明天打算把恐吓信交给警方採证,所以还是尽量避免污染了跡证吧!另外,我再重申:没有国姓爷的宝藏这回事。」陈文钦教授说。
「你就为了这无聊的恶作剧,把手札藏了起来?」
何昊雄教授看着恐吓信,边说边摇头,一付无法置信的模样。
「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既然恐吓者只威胁我不能公开手札的内容,他的目的显然是想独佔那些内容,所以一定会想尽法来窃取那本手札的。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先把手札收藏在一个隐密的地方。」陈文钦教授说。
※
走出歷史学系系馆的大门,我牵着单车和毓璇一起走在夜晚的校园里。我们并没有走往小西门方向,而是往榕园的方向,走歷史系馆的另一侧,回到云平大楼。
毓璇和我离开的时候,何昊雄教授与陈文钦教授还待在研究室里,两人讨论着隔天歷史学术研讨会的准备事宜,不过气氛已是相当融洽,不见争辩国姓爷有无留下宝藏时的剑拔弩张。
校园路灯笼罩着一圈昏黄的光晕,我的心里也笼罩着一段晦暗不明的文字,一段指出郑克臧夫妇遗骸所在地的文字。
再想到陈文钦教授与何昊雄教授争辩有无宝藏的对话,以及郑宽失踪的传闻。曾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怀疑在郑克塽降清之后,或许关于那批黄金的下落以及郑克臧夫妇遗骸的埋藏地点这两件秘密,都一併被郑宽给带走了。
走到云平大楼与唯农大楼之间的t字路口,这个路口中央有另一个我也很喜欢的雕塑,「风刻痕」。雕塑表面遍佈纵横交错的刻痕,乍看之下有如覆满羽毛的展翅老鹰,正准备迎风飞翔。将这些刻痕视为「风」所刻划,确实贴切。
男生宿舍必须从这里右转,我停住了脚步、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原先在脑袋里盘旋的想法赶跑,向毓璇解释关于「郑成功逝世前精神异常」的传闻。
「听说郑成功逝世前,曾做出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包括咬断自己的手指、抓破自己的脸皮等自残行为,甚至还下令处死自己的儿子郑经。」
「啊?什么?」
听到我列举郑成功逝世前的异常举动,毓璇表现出一头雾水的样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事。
「你刚刚听说郑成功逝世前可能精神异常,好像很惊讶。」
「哦!你说这件事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本来想问一个问题,但被你打断了。如果郑成功气得想杀郑经,那最后怎么还是把延平郡王之位传给郑经?」
「其实当时政权转移的过程是很惊涛骇浪的。郑成功去世得很突然,当时郑经人在厦门,台湾的将领拥立郑成功最小的弟弟郑淼,三个水的淼,在台湾继位为东都王。有一说是郑成功传位给郑淼,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认为是郑淼佔夺了王位。后来郑经起兵来台,郑淼才让出了继承权。」我说。
「郑成功本名是郑森,他弟弟名字是郑淼。三个木、三个水,还真有意思。」毓璇说。
是很有意思。郑成功五个兄弟都是依据五行相生命名的,而且还都是三个叠字,由郑成功开始分别是森、焱、垚、鑫、淼。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有趣的是,所有兄弟最后只有郑淼跟随郑成功,其他人都随郑芝龙降清了。水生木,郑成功一生纵横海上,或许「水」真的有助郑成功创功立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