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直到后来才知道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竟然就是江湖传闻里那早已隐退于世的藏鹰谷,而送自己来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便是那姓白的国师,也是藏鹰谷掌门的长子、藏鹰谷的大师兄。
而很不巧。
他至今没能忘记、很久之前在小孩儿身上看到的,那枚刻着展翅雄鹰的令牌。
竟然和这藏鹰谷的标志一模一样。
他在藏鹰谷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来养伤。
期间受了国师的嘱托、悉心照顾他的兄妹俩他都熟悉,都是他在宫里见过的,常奕和常清芜。
至于他为何会认出这神采奕奕的青年便是那“垂垂老矣”的常奕……这还是他无意间在清涟宫撞破的。
——他曾亲眼瞧见对方将那层沧桑、满是深刻皱纹的面皮给撕了下来,露出下面焕然一新的俊朗的青年面庞。
可由于烧伤太过于严重,常清芜与常奕并未认得他。
国师似乎也没有和他们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时的顾安绍连嗓子都烧伤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了话,浑身又缠满了纱布,根本没有一个人样。
等他到了可以拆开纱布痊愈的时候,常清芜才一个激灵,恍然意识到为何此人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熟悉。
常清芜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
你不是那个……!
其他人没见过四皇子,可不代表她没有见过。
她也曾在宫里辅佐了三皇子殿下小一年,这家伙三天两头往清涟宫跑,他们也三天两头打照面,常清芜怎么可能反应不出来、面前这个浅笑晏晏的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
——就算对方过去隐藏在纱布下的大半面容早已面目全非,全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烧伤痕迹。
可是四皇子怎么可能在这里?
其实她是后来才知道,皇帝驾崩的那段时日里,四皇子府邸竟然跟着走水了,那年纪轻轻的四皇子在其中丧生,遗体也葬入了峄山。
可她从未想过……
那传闻中早已下葬的四皇子如今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啊!
“四皇子早就死在了火海,”常清芜看见面前的少年笑了起来,甚是不在意似的,嗓音有些嘶哑,那斑驳着大片烧伤痕迹的面容触目惊心,怎么看都十分可怖。
“初次见面,常姑娘,在下谢临。”
常清芜抿起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却一言不发。
谢临谢临,何为谢何为临,一切自然都不言而喻了。
那之后他便用谢临的名字继续活着。
白日下嵇山去常氏医馆里打打下手,夜晚就回到藏鹰谷,同那些青少年们一同过招,至少不能荒废了一身技艺。
偶尔他也会去山上打猎,猎了只毛色相当漂亮的白狐。小狐狸不怕生,一来就把他家的碗盆给砸了个稀巴烂。
他也时常想起那个傻乎乎朝他笑的、天真烂漫的小孩儿,也时常想起屹立在那漫天烈火中,衣角却丝毫没有沾上零星火花,又惊又怒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