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严少卿把夜归的客人送到一栋公寓前,客人给了他一张大钞,连零钱都没要,就晃晃悠悠离开了,严少卿看看面前这栋外观颇为豪华的高级公寓,心安理得地收了钱,把空车显示牌打开,转了个方向,往市中心的繁华区开去。
严少卿是一家计程车公司的司机,他本来负责白班,不过同组老王的女儿突然发高烧,拜託他换班,所以他在开了一天车后,又接着上夜班,仗着年轻,连着二十四小时不休息也不觉得怎样,反正晚上乘客少,空车时可以趁机眯一觉,小费收的也多,这种事司机间都司空见惯了,彼此心照不宣,公司方面也是睁隻眼闭隻眼,不会太苛求。
车里酒气很浓,是刚才那位客人留下的,所以说开夜班车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现在计程车都要求禁烟,但不可能还要求乘客禁酒,碰上这种客人也是没办法的事,严少卿只能把所有车窗都打开,夜风带着夏末的清凉吹进来,比空调舒服多了。
手机响起,见是家里的来电,严少卿急忙接了,他母亲身体不太好,二弟又在高三,整天熬夜,这么晚来电话,严少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把耳机塞好就叫:「妈,有什么事吗?」
「卿卿,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软软糯糯的稚嫩嗓音。
严少卿的嗓音立刻由担心转为阴沉,故意压低声音教训:「宝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外婆不在,喵喵生病了,一直拉肚子,我要陪它。」话说到一半顿了顿,一个小哈欠打过后,宝宝又说:「然后就想卿卿,然后就给卿卿打电话了。」
严少卿这才想起母亲跟朋友去参加短途组团旅行了,今晚不在,弟弟又忙功课,导致宝宝没人管,居然这么晚还没睡。
「喵喵吃药了吗?」
「云云喂它吃了,它睡不着,所以我陪它。」
宝宝口中的云云是严少卿的二弟严少云,听说他已经照顾小猫了,严少卿放了心,说:「喵喵要捉老鼠,宝宝不要打扰它,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可是喵喵还没有老鼠大呀。」
严少卿翻了个白眼,吼道:「迷你猫也是猫,我说它能捉老鼠它就能捉,快去睡觉,要不舅舅生气了!」
宝宝是严少卿大姐的儿子,早產儿,身体很弱,六岁了,看上去却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打电话还要踩板凳才能够得着电话机,他养的猫跟他一样,是一窝中最小的,邻居觉得养不活,就扔给了宝宝,谁知道小猫居然活下来了,不过还是很弱,经常闹病,家里人都习惯了,就连宝宝都知道该怎么照顾它。
见严少卿生气了,宝宝立刻乖乖答应,说:「那我去睡了,卿卿再见。」
母亲不在家,严少卿挺担心宝宝贪玩,不会真去睡觉,忙说:「把电话给少云。」
「喔。」
短暂的寂静后,话筒被人拿起,严少云的声音很不耐烦地从对面传来,「什么事?」
「妈不在,你别只顾着功课,用心看着宝宝,还有他的猫,你自己也别熬太晚,早点睡。」
一阵沉默后,电话啪嗒被掛断了,严少卿一愣,随即骂道:「敢掛我电话,臭小子你又欠揍了。」
严少卿骂完,还没等拿下耳机,就见一辆白色跑车突然从左边路口撞了出来,之所以说撞,是因为它开得非常快,并且直奔严少卿的车身,好在严少卿反应很快,踩油门同时向左猛转方向盘,计程车转了个漂亮的半弧后,跟跑车呈逆向并行,对方也踩了急剎车,不过还是有点晚,严少卿听到车尾有被刮过的响声,不过在刺耳的急剎车声中,摩擦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严少卿有些恼火,他开计程车的时间不算短,这里每条道路的交通标记他闭着眼都能背上来,这个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但他行驶的方向是优先车道,跑车在进入路口时是需要踩剎车暂停的,很显然,这个开车的傢伙不是没看到交通指示标,就是喝醉了酒乱开,从时间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严少卿扯下耳机,把车向后倒,直倒到跟跑车驾驶座并行的地方,一个不算太宽的路口被两辆车佔了大半,还好夜半人静,这里又不是主要街道,周围并没有车辆经过。
严少卿落下车窗看旁边,跑车的主人似乎被吓到了,愣愣坐在那里,直到严少卿敲窗户,他才回过神,忙降下车窗,路灯下,是张白皙俊秀的脸庞。
这次换严少卿愣住了,在他见过的所有玩飆车的人中,眼前这位无疑是最清雅文秀的,既没有惹火的另类服装发型,也没有飆车族必定具备的强悍,浅蓝衬衣,精心打叠的领带,发丝是柔和的深棕色,五官精緻出眾,看衣着打扮像是高级白领,却又带着白领所没有的高贵气息。
温文如玉,是此刻严少卿贫乏的语言领域里唯一想到的辞汇。
不过,男子略带潮红的脸盘稍微破坏了那份温雅,果然是喝醉酒了,严少卿悻悻想。
「兄弟,如果你想玩飆车,身手还嫩了点。」
开车最恼火的就是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导致的车祸,严少卿本来想爆粗口,不过扫了一眼那辆漂亮的银辉跑车,气消了大半,很艷羡地吹了声口哨。
gt2rs,本年度保时捷新推出的新款跑车,价格就不必说了,如果刚才真撞上的话,这部车就算报废了,可以让一部跑车免于进报废场的命运,严少卿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不过老实说,这个年轻人不适合开gt2,这类跑车属于后置引擎后轮驱动,不常开的人很难适应,gt2更适合改装参赛,或者单纯作为收藏,如果在街道上开会比较危险,尤其在车主是菜鸟的情况下。
男子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回过神了,他没忽略严少卿在自己和车之间放肆打量的目光,不悦地皱起眉,身为计程车司机,制服都没穿戴整齐,纽扣开到胸口以下,露出大半个胸膛,连服务业最起码的礼仪修养都没有,这种人居然也可以做司机?
男子不想跟他废话,掏出皮夹,随便抽出几张大钞递过去,两部车彼此车距只有几公分,路灯下严少卿看到那是清一色的美钞,他剑眉微挑,伸手接了,却没收下,而是用手指随意弹了弹,对男子微笑说:「太少了。」
预料中的,男子修长的眉峰微微皱了起来,眼神本能地看向计程车的后方,又很警觉地看他,像是在看诈骗分子,的确,只是车身擦伤,那些钱足以解决问题,除非他想讹诈。
轻微的皱眉在灯下带出淡淡的阴影,再配上酒气,证明男子心情不是很好,不过这跟严少卿无关,他笑了笑,对男子的无知感到无奈,调侃道:「我刚才算是救了你一命,难道你的命就值这点钱?」
刚才如果换了其他人开车,以跑车的速度来说,很少人可以躲开撞击,如果撞上,计程车的撞击点在偏靠车尾的地方,对司机的影响不大,但对于跑车车主来说,却是很严重的撞击,至少也是胸部挫伤的程度,所以,严少卿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他的确算是救了男子一命。
看着男子脸色微沉,有些慍恼却又无话反驳,似乎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严少卿突然觉得很有趣,整天开车很无聊,偶然来个小插曲也不错,正想开口再逗逗他,就见男子从钱包里又掏出一迭钱,隔着窗口扔了过来,夏风轻拂,纸钞顿时纷纷扬扬洒了一车,严少卿一怔,男子已紧踩油门,刺耳的引擎声响中,跑车瞬间不见了踪影。
「靠,有钱了不起啊!」
严少卿骂完,看着洒落在眼前的纸钞,突然又感到有些好笑,他其实并没有真想要钱,只不过闲得无聊,逗逗那隻菜鸟而已,谁想到真被人甩钞票,钱当然没人会不喜欢,只不过这种近乎于施捨的方式又让人有种很微妙的违和感。
不过看看散在膝盖上的几张大额钞票,严少卿叹了口气,很不甘心地承认有钱的确了不起。
「奉劝你一句,以后别再开gt2了,因为它还有个外号叫寡妇製造者。」
虽然知道男子的车已经开远,听不到了,严少卿还是把头探出车外,义务性地大吼了一声,怎么说人家也算是交学费了,提醒一下不为过,不过可想而知,他的吼声没收到任何回应。
严少卿把钱整理了一下,颇为厚实的一迭钱,出手还真阔绰,让他突然对接下来的夜班提不起兴緻了。
回头给宝宝买个wii玩玩,说不定多运动一下,会让他长高些,严少卿把钱揣进口袋,开始美滋滋地打算这笔意外财富的用途。
关风现在很无奈,对趴在自己身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弟弟,也对自己目前尷尬的处境。
「你说我哪一点不好?为什么你不要我?!」
衬衣被揪住用力摇,关风有种快窒息的错觉,眉头皱皱,很想把这个黏人的山芋扔掉,明明关华是去找大哥倾诉失恋痛苦的,怎么会被怎么转到自己手上?
「我没有不要你啊,我是你哥,怎么会不要你?」关风好笑地反问。
喝得醉醺醺的傢伙抬起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呵呵笑起来,「你骗我,我大哥早跟大嫂走了,你明明就是小洁。」
大哥可能就是知道醉鬼不好打发,才把麻烦推给自己的吧,关风腾出一隻手来揉揉额头,苦笑说:「我是你三哥。」
「你骗我,你明明就是小洁!说你喜欢我,快说!」
跟醉鬼是没什么逻辑可讲的,关风偃旗息鼓,放弃了跟关华的交流,谁知醉酒的人得不到答案,一个前扑,掛到他的脖子上就要索吻,关风吓得急忙推开他,仓促间车失去了控制,衝到旁边的车道上,关华也被甩到了旁边,听到外面传来急剎车的声音,关风心一紧,也本能地剎住了车。
时间已经很晚了,双行道上几乎没车,而且因为并行的那辆车闪得较快,所以并没擦碰上,不过状态还是很惊险,两辆车间隔只有几公分,呈异常亲密的接触状态,咫尺距离,让关风可以清楚看到隔壁车主惊讶的表情,再看到车主驾驶的黄色车型后,关风眉头皱了起来,他很不愿意承认,在不到七十二小时的时光里,自己再次跟那个痞子计程车司机相遇。
严少卿今晚不是带班,而是加班,他送一位客人去外地,中途前方发生车祸,导致道路严重塞车,所以回来晚了,现在正在返回公司的途中,当看到并行的车辆突然向自己撞来时,立刻及时将车转向道边,他从十几岁就开始握方向盘,许多应急反应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在大脑下判断之前,车已经被转到了一边。
又是一次飞来横祸,严少卿对整天碰到菜鸟车主很恼火,可惜作为服务业他无法爆粗口,只好瞪了对方一眼,谁知在看清对方的相貌后,特意的瞪眼变成了无意识,再看到窝在关风身旁的男子,严少卿眼睛瞪得更大。
见严少卿的眼神从自己转到关华身上,几秒种后,惊讶变成了曖昧,随即,嘴巴裂开,露出意领神会的笑,关风很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红了脸,原来刚才关华被车甩动,将自己的衬衣衣扣顺势都拽开了,纽扣一路开到腰间,偏偏刚才他因为照顾醉鬼累了一身汗,西装外套脱下了,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衣,被扯开后,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再加上被关华一阵蹭揉,衬衣上都是褶皱,还有一车的酒气,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车里气氛既曖昧又色情。
「你身材不错。」严少卿眼神扫过关风的胸膛,痞痞地吹了声口哨。
他十几岁就在外面玩,男男女女交往过不少,这次却看走眼了,男子看起来文弱秀气,没想到居然有腹肌,两辆车靠得很近,街灯下,可以清楚看到男子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蜜色,他应该有经常锻炼吧?严少卿想。
关风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想开车离开,可惜半边臂膀被关华扑过来缠住,他没办法,只好匆忙将扣子系上,看到他有些失措的动作,严少卿好心地把眼神移开,打量了一下他今天开的车。
「宝马m3,样式不错,不过还是不适合你。」严少卿随口点评,又瞥了关风一眼,「其实,喝这么多酒,什么车都不适合你。」
他今天根本没喝酒,喝酒的是死缠着他不放的弟弟!
被讥讽,一瞬间关风真有种解释的衝动,其实他开的宝马是关华的,他本来是想开车送弟弟回家的,可是关华失恋灌酒,喝得醉醺醺,硬拉着他到处转,导致他差点跟人撞车,满车的酒味都是关华的,根本与他无关。
想想就恼火,关风一用力,将赖在他身上的关华推到了一边,谁知用力过猛,关华的头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门上,被撞痛了,关华捂着脑袋很恼火地瞪他,大声叫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粗暴?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闭嘴!」这话说得太曖昧了,尤其是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下,关风很不快地呵斥道。
谁知这话就像是导火索,将关华的怒气一下子都点燃了,抬起手,指着他大叫:「你让我闭嘴?当初你哄着我给你掏钱时可没让我闭嘴,现在想翻脸不认人,门都没有!」
严少卿眉头一挑,看关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难怪扔钱扔得那么爽快呢,原来是这么回事,真可惜了这副好相貌,不过,没想到现在做mb这么赚钱,动輒就是高档车。
关风即使不特意看旁边,也能感觉到有对目光正很感兴趣地地看着他,像是在故意看他出丑,计程车根本没有开动的意思,那种尷尬让他无地自容,真想给喝醉了酒乱说话的傢伙一拳头,可能感应到了他身上的杀气,关华发泄完后,身子一仰,倒在椅背上睡了过去,关风不敢怠慢,急忙油门一踩,将车急速开了出去。
「喂,有钱也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严少卿冲着车屁股大声喊。
拿命开玩笑也无所谓,但最好别扯上无辜的跑车,要知道跑车他平时只有远观的份,对他这种喜欢驾车的人来说,车不单纯是交通工具,更像是朋友,菜鸟胡乱驾车,就像是外行驾驭千里马一样,只会耽误了良驹灵性的发挥。
「真可惜。」
想起刚才男子被醉鬼呵斥后失措狼狈的样子,严少卿摇摇头,那人一点都没有做mb的圆滑风骚,难道现在流行青涩风?他好久没去混那种场所,感觉已经落伍了,时间还早,也许可以顺路去玩玩?
这个念头刚升起,手机就响了起来,严少卿拿过来一看,是宝宝传来的简讯,说肚子饿了,想吃包包。
这么晚了,这小东西怎么还不睡?
外甥召唤,严少卿顾不得动花花脑筋,急忙开车往公司跑,顺便琢磨回家带什么东西当宵夜。
关风这几天过得很紧张,原本负责运营部的二哥关月辞职,跑去跟他的情人一起开酒吧,所以整个运营部的重担就被身为董事长的大哥关朔推到了他的身上,他以前只负责企划,现在突然多了成倍的工作,而且是从未接触过的方面,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部门人事不了解,琐事繁多,再加上还有另一部分的企划工作,关风的担子一下子重了很多,虽然关朔调了其他两名资深职员来帮他,但对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的关风来说,职员能帮到他的其实很有限,所以,每天加班成了家常便饭,像今天周末,他更是熬到了凌晨才结束工作。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让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关风有些疲惫的靠在老闆椅上,自嘲地想。
从父亲去世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快一年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无法完全从亲人过世的伤痛中解脱出来,父亲的死亡有大半原因是由他而起,如果不是他有眼无珠,把居心叵测的人引荐到公司里,父亲也不会走得那么急。
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些隐隐作痛,关风嘶了口气,用手用力揉着头侧以缓解不适。自从父亲突然过世,他心情一直不好,再加上这一年中服药太多,落下了头痛的病根,只要是劳累和过度思考,就会引发偏头痛,痛的次数多了,关风在应对上也算有了心得,只要休息一下,喝喝酒或泡个热水澡头痛就会恢復,看来老天爷也认为他加班加太晚,应该去休息了,所以用头痛来提醒他。
「咦,关风,这么晚你还在做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运营部的课长杜子奇走了进来,看到关风在,很吃惊地叫起来。
杜子奇是关风大学学长,毕业后应聘进了关氏做事,不过公司很大,两人所在的部门又不同,所以他们平时来往并不多,直到最近关风调进运营部后,他们的关係才突然密切起来,毕竟是同学,又岁数相当,可以聊的话题很多,所以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杜子奇也是直呼其名。
「你不是也在?」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虚弱,关风把手放下,微笑说。
「我是跟朋友去喝酒,突然想起手机忘在公司了,所以过来拿,本来以为这么晚了,在公司的只有保安,没想到我们的部长大人还在加班。」杜子奇笑着说完,又正色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别太拼了,不能因为自己年轻,就不在意身体,工作可以一点点的做,这是前辈给你的一个忠告。」
「知道了,我正想下班呢。」
关风把文件收拾了一下,本来打算拿回去继续看,不过想到大哥也有提醒过他注意身体,于是念头一转,把文件锁好,两手空空走出办公室,杜子奇拿了手机,快步追上他,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附近有家酒吧不错的,要不要一起过去坐坐?」电梯往楼下走的时候,杜子奇提议。
关风拒绝了,他和杜子奇还没熟到一起去酒吧闲聊的程度,而且累了一天,头又很痛,他现在只想快些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两天。
被拒绝,杜子奇没在意,又随便聊了几句,出了公司,关风发现外面居然在下小雨,他正要去停车场,被杜子奇叫住,把他拉到屋檐下,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关风有些奇怪,见杜子奇飞快跑到街道对面的便利店里,没多久又匆匆跑回来,手里拿了一个购物袋,递到自己面前,关风惊讶地看他,杜子奇笑道:「熬这么晚,一定还没吃饭吧?虽然这是快餐食品,但饿的时候还是很可口的。」
关风接过购物袋,杜子奇这才跟他道了晚安离开。
「晚安。」
关风说话时,感觉嗓音有些涩,还好杜子奇已经走远了,应该听不到,他打开购物袋,见里面放着两个热热的叉烧麵包和一瓶麦茶,还有一罐温过的牛奶,显然是杜子奇考虑到他的肠胃问题,特意买的热食品,微风吹来,叉烧的香气轻易勾起了他的食慾,那一瞬间,似乎头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自从跟前任男友分手后,关风就很少再体会到这种细节上的关心,连他自己都忘了还饿着肚子,居然被杜子奇看出来了,以前倒没感觉学长是个这么细心的人,不过,他忘了买啤酒。
关风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吹毛求疵感到好笑,正常人在零点时分空着肚子的时候都不会想到要喝啤酒吧?偏偏那是治疗他头痛的秘方。
关风又去了趟便利店,买了罐啤酒才转去停车场,上了车,几口把麵包吃下肚,温热的感觉让吹了一整天冷气的身体暖和过来,他准备啟动引擎,谁知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搁板上的啤酒,啤酒罐一滑,整罐泼到了他的身上。
衬衣被泼了个精湿,关风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擦拭,等发现啤酒洒了一大半后,他苦笑,看来老天爷是不允许他喝酒驾车,所以藉此以兹警告。
酒没喝成,反而把衣服弄脏了,关风只好无奈地驾车回家,还好购物袋里有杜子奇买给他的茶和牛奶,让他不至于在吃了两个麵包后口渴到。
途中雨下得更大,雨刷刮过车窗,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关风把车开得很快,拼了一个星期,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他想早点回家,以前工作太忙忘了休息时,会有人提醒他,可是现在不管多晚回家,也总是他一个人。
「你这种大少爷,身边没个照顾的人怎么行?别一棵树上弔死,看看有没有好的,再找一个了。」
上次跟二哥见面时他还这样调侃过自己,可是,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就算是见工,还经常四处碰壁呢,更何况是找情人?
而且,就算想找也力不从心吧?热情就像蜡烛,如果没有烛芯,不管外界条件再怎么好,也是无法点燃的,而他现在,就是那根没有芯的蜡烛,因为烛芯早就燃尽了,等他发现点灯的人需要的不是他这根蜡烛,而是他所能带来的光亮时,他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关风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头又开始作痛,很不舒服,他伸手去摸那个所剩无几的啤酒罐,谁知就在他转头的那瞬间,一辆车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关风吓得紧踩剎车,这才看到前方路上亮的是红灯,刚才他想事出了神,没发现交通指示灯变了。
还好两边都剎车及时,没有撞上,不过车速太快,虽然关风系了安全带,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晃,他刚拿到手的啤酒罐在强烈的晃动下将最后一点存酒也泼了出来,酒水洒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