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欧洲的旅行,李斯木本以为会和其他的旅行一样在平淡的日常之中收尾,只不过遇见了唐清岩,让这一切都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
那天乐队的演出结束后,唐清岩带着李斯木,将乐队里的成员一一介绍给李斯木认识。虽然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母语,但是大家都可以用英语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其中那个来自西西里的意大利贝斯手,看上去并不是标准的意大利人长相,整个人要偏瘦一些,也没有标志性的胡子,他热情地和李斯木握手,说这是“唐”说过的你们中国人之间问好的方式。
来自南美的鼓手是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说着一口墨西哥味的美式英语,因为他曾经在美国也待过几年。
键盘手是个沉默寡言的红头发青年,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于哪里,只不过透过他总是波澜不惊的一双眼,能看得出他见过很大的世界。
后来,李斯木跟唐清岩他们一行人逐渐熟悉起来,住在楚格的那段时间里,有空就会去看他们的演出。大部分时候都是有霍姨陪同。
还记得,一个暮霭沉沉、光线妩媚的黄昏,唐清岩和李斯木坐在楚格湖畔的长椅上,唐清岩第一次说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的事。
“小木”,李斯木总是听到唐清岩这样叫自己,在遇见他之前,从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叫过自己,最亲密的也不过就是沉尹墨那家伙口中的“媛媛”。只不过,现在沉尹墨出国后,因为种种原因,两人之间的联系变少了。
“小木,你知道吗?我出生在一个很有趣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毫不夸张地说,我从来没见过她对谁发火、对谁说重话。”
李斯木静静听着,楚格湖畔微风阵阵,日落之后有股沁人的凉意。她也想起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很多时候李斯木都想不明白,既然林岚并不关心自己,那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呢?
唐清岩接着说道:“很奇怪,都说很多人会患上‘童年失忆症’,长大后会记不清叁四岁时候的事,但我对于那时候的记忆非常清晰,只要一闭上眼,甚至画面都历历在目。“
“为什么特别在意叁四岁时候的事呢?”
“因为我的母亲是在我四岁那年出车祸住院的,我懂事后看当时的报道,发现没有任何详细的内容。我后来也尝试过很多次去找当时的知情者,但是究竟谁是肇事者,这场车祸究竟是怎样发生的,根本无从得知,每当调查获得一些进展的时候,线索就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断了。”
李斯木静静听着,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感觉到唐清岩并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他现在愿意主动提起自己所经历的事,可能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应,而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不管是出于信任也好,还是考虑到萍水相逢今后不见所以可以没有顾虑地倾吐,这都无所谓了,李斯木觉得这种被人当作倾诉者、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感到安心了不少。
“后来,我母亲住进了icu,重度昏迷,插着呼吸管,不过医生说她还是有意识的,只不过醒不过来、说不出话。”
“再后来,她的护士,也就是现在我的继母,宣告怀孕。我就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唐清岩脸色没有变化,看不出喜怒,好像就是在很客观地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但李斯木注意到他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那时候唐清岩的头发很长,几乎是披肩,他平时又疏于打理,任由头发散着,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不羁凌乱的美感。
“小木,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去世那天,我还在上课,她的病房里没有一个人。负责专职照顾她的护士,正由我父亲陪同着去做孕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