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将碧玉簪插进发髻,明致打个哈欠,起身走出船舱,河上的浓雾经太阳这么一晒,已经消散大半,河边两岸的景色也能看得清楚了。
明致走到船板上,打算呼吸下早晨的新鲜空气,迎面就走来一个人突然撞过来,幸好明致眼疾手快,身子一侧便闪躲过去,定睛一看,这人是无妄山古旦长老的弟子。
只见这名弟子见撞不成明致,恶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便钻进船舱里去了。
明致知道这人对他心怀不满,昨日从无妄山出发,山主这头派出的人有四名弟子,而其他长老也派来四名弟子,加上一个领头的明致,这支小队共九人。
其中元初、薛瑨屿是明致最为熟悉的两个师侄,另外两名弟子皆是他们各自的师兄弟。
至于其余五名弟子,有两个是最爱搅混水、热衷于给山主找麻烦的古旦长老派来的弟子,剩下两个则是其他长老派过来打酱油的。
原本古旦长老安排了六个弟子,但厉青山以人数过多,明致照顾不过来为借口删减成两个,古旦长老气结,觉得厉青山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去找他的麻烦,结果被轻飘飘一句“南寒君说古旦长老若觉得有何不妥尽管去找他”被拦在了门外。
刚刚瞪眼的弟子就是古旦长老的弟子——任肆禾,从昨天出发,本来说好的御剑而行,结果刚飞了不到两个时辰,这小子就说他飞不了了,说他先前外出除妖,修为受损,没法飞那么久,还试图把骑乘仙鹤的明致拉下水,把元初气得够呛。
明致想把纸鹤让给他,结果小子不赏脸,又说他伤的头部,受不了强风。摆明了故意给明致找事。
好在明致一开始也没想御剑,只是迫于两位师侄都说御剑较快才无奈选择这项,但他私底下还是做了三手准备,看到任肆禾无理取闹,他默默把另外两项准备亮了出来。
“是这样的。”明致伸出两根手指,好整以暇地看着任肆禾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而变色,“任师侄,师叔我呢还准备水船和马车,本来还准备了云船,但你说吹风头疼,那咱们就把这一项去掉。来,选吧,水船还是马车?”
任肆禾的脸色如明致所想,当场就变了,张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明致从容不迫地打断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任师侄你还是觉得这两样对你的内伤会造成什么影响的话,那你就不适合出这趟远门,还是乖乖回山上养伤吧,毕竟伤得这么重,还硬把你拽去参加什么满月宴实在太不人道了。”
“你们说对吗?”不等任肆禾说话,明致转向其他弟子,询问道。
“对的!”元初第一次跳出来,怜悯地瞧任肆禾,阴阳怪气,“任师兄你居然伤得这么严重吗?你家师尊还让你出来,看来是真看重你啊。”
“你……”任肆禾为之气结。
一旁的薛瑨屿截住任肆禾的话,打圆场:“好了,任师兄这叫敬业,哪像你每日只会偷懒。任师兄,我们出来都是算好日子的,御剑虽快,但也得十天才到,水船马车比不了,怎么也得半个月以上才能到。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早点上路为好。”
任肆禾被气得不轻,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一位打酱油的弟子举手:“明师叔,选水船吧,水船行驶较稳不颠簸。”
余下几名弟子也纷纷应和,最后众人看向任肆禾,任肆禾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了。
于是无妄山的弟子们坐上了——明致用厉青山给的,少得可怜的资金买的——一艘破旧的中型木船。
完全不符合他们剑修大派的身份。
见到船的那一刻,任肆禾错愕地瞪圆了眼,微张着嘴,指着破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的弟子也是,尤其是元初,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最后,众人的视线一致投向了明致。
明致轻咳两声,掩去尴尬:“资金有限,上船吧。”
后想了想,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道:“如果不想上船的,可以御剑,不勉强的。”
明致知道厉青山打的是寒漪小金库的主意,可明致不敢向寒漪伸手要钱,本想拿自己的私房钱,结果一揪老底,看着锦囊里的宝贝和仅有的几个钱,舍不得。
于是只好委屈几位师侄了。
话说他本来是打算坐云船的,这艘云船还是他从元初的师尊那里磨来的,精雕白玉船,低调奢华有内涵,结果两位师侄觉得御剑而行快,就选御剑了,而马车和水船只是防止意外而顺便准备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如诸君所见,最后任肆禾这个傲娇小少爷还是乖乖上了船。
其他弟子或无所谓,或脸色漆黑,或一脸屈辱,也跟着一声不发地上了破船,倒是元初,实在难以接受,临上船还拉着明致和薛瑨屿的袖子,依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这……这真的是我们的船吗?”
薛瑨屿不动声色地抽/出袖子,看向明致,只见明致快速扯回袖子,轻快地跳上船,看也不看岸边的两位师侄,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速度溜得极快。
薛瑨屿的师尊是无妄山山主的弟子,也是山主的左右手,一直帮忙处理山中事务。薛瑨屿心思敏锐,联想到师尊近来经常敲算盘的举动,不难猜出山主打的什么主意。可他也与明致亲近,几年前明致与他们几个弟子下山猎魔时路过一个夜市,他见过明致为一件小物与摊主杀价杀得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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