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阳炎君从袖子里掏掏,摸出一个竹筒递给明致,“小小谢礼,还望不嫌弃。”
明致迟疑了下,还是将竹筒接过来,竹筒外面的青翠已褪成枯黄,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拿在手里略沉。明致掂了掂重量,将竹筒翻过来倒过来地查看,整个竹筒完好无损,没有一丝拆开的痕迹,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又是怎么装进去的。
“这里可以掰开一个小角。”阳炎君伸手过来,如玉葱修长的手指指着竹筒的竹节处,小声地提醒道。
明致按照他的指示,往那个地方略一施力,一掰,那里的竹块就被他取了下来,露了里面金灿灿的一角来,明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将竹块安回去,轻微咔嚓一声,枯黄的竹筒又恢复原样。
“这怎么好意思呢?”明致将竹筒塞进袖子里,转头看笑眼盈盈的阳炎君,没等人家回应,快速道谢,“如此便谢过阳炎君了。”
此时,山主已经到场,长老或长老首徒也都全部到场,负责弟规堂的长老站起来,一双锐利的鹰眼扫视全场,确认没有未到场的裁者后,才向山主行礼坐下,示意堂内弟子将尚右押上来。
不得不说,尚右那张脸是真的能打,在弟规堂开启的前几日,弟规堂的弟子就把他带走关起来了,在山主鞭长莫及的禁牢里待了这几日,尚右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衣服有点脏以外,气色还不错,不见一丝憔悴,依旧明艳漂亮。
被押着跪在中心,尚右的目光淡然扫过两旁的长老或弟子,看到北衡还不忘讽笑一声,最后,他看向中间高高的台上,那里坐着他的师尊——厉青山。
厉青山看着尚右的模样,尚右那一点点狼狈在他的眼里无比放大,仿佛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让他心疼得无以反复,这可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娃啊,他连打都舍不得打,这些人怎么可以下此毒手,瞧瞧,他的爱徒都瘦了一圈了!
明致看着厉青山一脸难受,正欲伸手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这人在脑补些什么。
山外的人可能不知道尚右的存在,但山内的人知道,山主的首徒聪明能干,实力不俗,是下任山主的不二人选,却不是山主最喜欢的弟子,三弟子简行止也不是。山主是个偏心眼,大弟子是老山主给他选的,二弟子是他捡的,寒冬蜡月从山里抱回来的,可爱又可怜,从一个小豆丁养大成人,所以山主对这个弟子很是宠爱,毕竟是当儿子养的,就算后来同样被他养大的简行止也没法比。
所以,现下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娃吃苦,心里难免会难受。
不过这都是厉青山自己作的。
尚右人是很好,但他本身的性格也引来很多问题,其中有不少都是厉青山撑腰导致。因为废灵根,他想要灵根与根基好的弟子,于是以往的收徒日,厉青山几次截胡,让尚右先选心仪的弟子,屡次把其他长老看好的弟子占为已有,譬如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是无妄山小有名气的修士,在仙盟大比亮过相,倍受称赞的人,原本是其他长老看好的,却被他截下了。
又因为黎袖则有变异灵根,他出于自卑的心理迫切想证明自己,因此他私开洗灵池,将黎袖则一次又一次地按在洗灵池里洗灵根,把黎袖则折磨得根基几乎全废才肯罢手,而洗灵池,只有山主可以开启。
再者,厉青山为满足他的私欲,甚至把万宝阁的钥匙都给了他,让他在万宝阁来去自如,将之视作自己的宝库。
……
还有诸多事迹,其中种种都有厉青山有意无意的放纵偏袒。
明致细细地缕了一遍,居然发现这所有的错,可以说都是因为厉青山。
北衡长老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尚右,尚右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互相瞪了一会后,尚右无趣地移开眼,看到一旁的明致,向他投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审罪的过程并不顺利,厉青山好手段,或者该说为保爱徒他豁出去了,私底下许了不少长老好处,在场竟有将近半数的长老认为尚右只有犯了些许,不到有罪的地步。
明致和阳炎君自然是站在尚右这边的,只是北衡长老提出来的数罪里,好一些让明致无法帮忙说情,因为确有其事,而他也是知道内情的人,在不知道对方的证词掌握多少的时候,明致和阳炎君一致认为还是不要开口帮倒忙比较好。
其中便有黎袖则一事。
“罪徒尚右,你罔顾弟子性命,屡次置弟子安危于不顾,私开洗灵池,逼迫弟子浸洗灵根,只为洗出变异纯灵根。这等残害同门的罪,你认或不认?”
“这罪我认不认,是我说了算吗?”尚右嗤笑一声,捶捶跪坐在地上的腿,“我觉得这是为他好,为他的将来着想,可你觉得不是,觉得我这是在害他。你说,这我是认还是不认?”
“你只说黎袖则洗过多少次灵根,这里的证词里就有弟子目睹你至少带黎袖则去了洗灵池七八次,可洗灵池的记录上却只有三次。”
“那就是三次。”尚右微笑,“毕竟人的记忆会骗人,记录不会骗人。”
“你!”北衡长老气结,指着尚右的指尖被气得抖动起来。
事实证明,明致不随便开口是有好处的,因为弟规堂的长老让人把黎袖则带了上来,这件事可以说是交由当事人做决定了。
其实尚右洗灵根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因为洗灵池历来由山主掌管,他们没法插手也无利可图,既然是别人家的师徒事,关他们什么事了,一个个便都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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