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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坐了起来。
私人飞机正平稳飞行,我身处机舱的卧室,无火香薰正散发着幽幽的沉香。
我抱住双腿,蜷缩起来。
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但是。
为什么我会梦到黎宁?
“……只是,请你一定要记得,是李唯……害死了你们。”
黎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缓收紧,强烈的窒息感朝我袭来。
是李唯……害死了你们。
黎宁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歪过头,视线最终落在了无火香薰上,耳边响起曾经那位临床芳疗师的声音——
“夫人,闻香本身就是疗愈,芳疗可以辅助……心理治疗。”
辅助心理治疗……吗?
难、难道!
我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爬下床去,来不及找拖鞋穿,赤脚就往卧室外跑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
尤朝正坐在舷窗边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窗外既白,已至黎明。
听到我的动静,尤朝立刻睁开眼。他的眼里布满血丝,似乎一夜未眠,见我这样跑出来,直皱起眉头。
“夫人?”
“我、我想打电话,”
我看着尤朝,因为过于激动,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我、我现在就要打电话回去……”
然而尤朝却只是怒视着我,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想他大约认为我太过无耻,居然还敢打电话回去,这就像凶手向警方要求回到案发现场、以回味犯罪经过一样无耻。
我咽了口唾沫,尽管已经口干舌燥,我攥起拳头,掩饰指尖的颤抖,努力平静地注视着尤朝。
我知道,只要我能稳住自己,尤朝一定会给我拿卫星电话。
因为我现在还是李唯的妻子。
我的平静激怒了尤朝,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很害怕,也很心虚。
我知道事到如今,还以李唯妻子自居,简直毫无廉耻可言。
可是尤朝。
我必须保持冷静,也必须打这个电话。
我甚至要威胁你,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做,就让机长立刻掉头回去。
我不怕落地逮捕,不怕坐上被告席,也不怕当众审判。
我只怕我想不明白。
到底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我会梦到两种截然相反的过去?
到底为什么,我要一次又一次地“病”下去?
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但是。
我必须想明白,然后以一个正常人的名义,明明白白地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一次,我绝不要再病下去了。
495
尤朝终于开了口。
空乘人员拿来了卫星电话。
我打给了小瑾。
“朝叔?”
小瑾很快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似乎一夜没睡。
我突然就哑住了。
白天的变故太过突然,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想过,现在的小瑾和小瑜会如何看待我。
看待一个……伤害了爸爸的妈妈。
只是还没等我想好,小瑾就先开口了,
“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我心里一颤。
“小瑾,是、是妈妈……”
小瑾沉默了下来。
我屏住了呼吸。比起坐上被告席,我更害怕来自孩子的沉默。
“你有什么事?”
明明满脑子全是黎宁对我做过的事,可及至开了口,却又是——
“你爸爸他……怎么样了?”
“爸爸还在抢救,刚才心脏骤停,现在启用ecmo了,可能……活不过今晚,郁女士,你还有什么事吗?”
心脏骤停。
ecmo。
活不过今晚。
我愣在原地。
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呆呆看着手中的电话。
李唯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