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死得好,省得整天把他娘打的在门口哭嚎,不死我都不敢有招做女婿的想法。”
妇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这位安静拘谨的青年。
李青的爹爱打老婆,这是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刚开始只是一个月打一次,等生下李青,还没好几个月,在月子里就又开始了。
在这村子里,打老婆的事情也有,人们不觉得这是家暴,但是打到李青他娘在泥坑里打滚求饶的,还是只此一家。
不管谁去劝,都是一句“这是我讨的老婆,关你屁事!”
还好是命不长,死了。
李青推开自家的院子门,和闻木匠相比,他的父亲实在是个不中用的货色,他存了两年的钱,才把屋子从黄泥墙换成了红砖,比起闻家的小楼,他家的低矮平房实在穷酸。
“回来啦?我煮了面条,还差点蒜苗,你站里有没有,下次搞点回来,你爹最喜欢面里下蒜苗,不放我就得挨拳头,还有猪肉,可惜你爹死得早,不然现在你有搞头了,也能吃上一口猪油渣。”
李青一句话没说,耳边飘荡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一声不吭地走到锅子前,面条已经糊成了一团,既没有油,也没有盐。
“你咋个不说话,是不是嫌我老了,管不动你了!你爹要是还在...”
“别再说我爹了!”
李青夹着面的筷子一抖,低低说出这句话,暗含警告。
“我不说你爹,我说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爹死了,你也盼着我早死吧,我死了,你才好解脱是不是?”
“别胡说了行不行!”
李青将面碗磕在灶台上,手背上青筋冒了出来。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爹死得早,就留我一个人,儿子儿子也嫌我,我命苦啊,儿子盼我早死啊!”
“你他妈没听见我说话,闭嘴!”
拘谨恭敬的青年顺手拿起水缸上的擀面杖,朝母亲抡了过去。
老妇人看着那擀面杖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躲,眼中放出渴望又扭曲的光芒。
李家诡异的母子关系无人知晓,李青的爹已经死了,却又好像没有死。
一只老猫从李家的墙头慢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它的雇主家中走去。
云悠旋着笔,面前放着一本崭新的辅教书,这是闻父今天才从县城买回来的。
望着宁静的村子,云悠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深笑。
究竟是绝境让人作出选择,还是选择让人落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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