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周大人和王大人他们晚了一天出京,因为要到吏部报到叙职。”潘汝桢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诚惶诚恐,当然必要的恭敬是肯定做足了。
这一位是自己真的恩主,谁曾想来一趟就干了一年多的巡抚,自己就能盘上这根高枝儿了,入了人家的眼,这几年一下子就有点儿青云直上的感觉了。
他甚至一些感觉,这江南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政只是一个台阶,也许两三年后自己就能有更高的造化。
“嗯,陕西那边情况如何,吏部那边怎么说?”冯紫英还是很关心陕西的,经常和练国事、许俊阳、夏之令这些人通信。
“陕西这两年还行,虽然天时也不算好,但是比起前几年来强太多了,起码一年雨水还能凑合,另外大人您大力推广的土豆和番薯在陕北几府大受欢迎,拿那些士绅们的话来说,成为了苦哈哈们度过饥荒的最佳果腹之物,连带着粮铺里的粮价都再也撑不起来了,再说味道不正,可那玩意儿产量大,便宜啊,那红薯小孩子还都挺喜欢吃,就是不经饿,……”
一说起这些潘汝桢就滔滔不绝,他也知道冯紫英尤其喜欢听这个。
“那陕北北面的堡寨清理完毕没有?”这也是冯紫英关心的问题,这是民乱的一大来源,必须坚决翦除。
“都已经收编或者清剿了,不敢说一人不剩,但是即便是小股的山贼土寇也很少见了,地方上都能对付了。”潘汝桢很郑重其事地道:“这一点李大人还是不遗余力的。”
“一个粮食问题解决流民灾民的饱腹问题,一个是祸乱渊薮问题,解决了这两点,陕西就翻不起大风浪。”冯紫英叹了一口气。
“大人可是担心河南局面不稳,又要危及到陕西这边?”潘汝桢还是对朝中时政十分关心的,基本上能猜到冯紫英的担心。
“嗯,有此担心。”冯紫英点了点头:“这两年山陕情况略好,但是北直、河南和山东旱情又加重了,真的是没有哪一年是风调雨顺的,白莲教趁机作祟,现在可能边墙外的建州女真和蒙古人又有了心思,所以我才会提前卸任去北边。”
“听说大人要拜河北总督,属下先在这里提前恭贺了。”潘汝桢起身一礼。
冯紫英摆了摆手,一脸淡然。
“我们俩就不用这等虚礼了。河北总督,这个名头倒是好,不是北直总督,这言外之意镇璞你明白没?这是把黄河以北的事儿都得要交给我,就包括现在已经开始乱起来了的彰德、卫辉、怀庆三府,甚至还包括开封府在黄河以北的地区,怀昌公信中索性还直接说,河南面的归德府涉及到白莲教叛乱的一样归我来处理,这是把我驴往死里用啊。”
潘汝桢也笑了起来,但随即又道:“能者多劳嘛,谁让大人您在军务上这一块干得太出色呢,不过大人还是得小心,北直和河南连为一片白莲教势力相当猖獗,属下一路行来,便是在船上都经常提及,那些北直商人话里话外都说官军疲于奔命,基本上没取得多少像样的战绩。”
“嗯,若非如此又何必让我去临危受命呢,大来兄打得不好,很少憋气,也和我来了信,谈了一些事情,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军中悍将跋扈不仁,他身份有些尴尬,说来说去就挂了一个兵部右侍郎身份,没给他都察院的身份,所以地方官员都有点儿自顾自己,不管大局,弄得他怨气也很大。”
冯紫英当然知道这不仅仅只是袁应泰所说的那么简单。
你自己指挥失当,自然难以得到军中武将们的拥护。
而一旦多失利两场地方官员们肯定就要人人自危,不愿意让自己去当替罪羊了,做起事来都首先考虑自己。
加上袁应泰担当也不够,当然这也和他身份资历有些关系,总而言之,各方面因素凑在一块儿了,就成了这样一副烂摊子。
好在袁应泰对冯紫英并无嫌隙,也知道冯紫英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所以在信中也如实介绍了很多情况,到时候回京之后肯定还要交接一番,详细介绍情况。
“大人和袁大人关系不错?”潘汝桢很是惊奇这前任几乎是灰溜溜走人的,居然还能和后任如此默契和谐。
“镇璞,伱这就狭隘了,难道关系不熟,大来兄就要直接撂挑子不成?我和他原来共事过,打过交道,当时还是在永平当同知的时候,他在兵部当郎中,而且此事我也是被赶上场的,能怪我么?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来接替他,他有什么好埋怨的?”
冯紫英笑了笑,“局面虽然危险,但是倒也不是没有打开的办法,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门道,走马上任之后再看吧。对了,镇璞你是桐城人吧?”
“对,大人还记得属下的籍贯。”潘汝桢也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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