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桃见她出来,脸上堆下笑来,说道:“吵到如素了,太太有话同奶奶商议。”
如素听着,心里揣摩自家主子的意思,便笑道:“太太相招,原不该不去。只是你也知道,奶奶自打湖上落水,着了风寒,又受了惊吓。将养了这十多日,虽说已好的差不离了,早晚却还有些咳嗽,又总是精神不济。这不,奶奶才吃了药,又睡下了。我们也不好去叫,只怕吵了奶奶休息,病又发起来。老太太一早一晚的打发人来问,我们也怕受上头的责罚。”
绣桃听她搬出顾王氏来,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笑道:“你说的是,奶奶休息要紧,我来得不巧。既是这样,我便先回去了。”言罢,掉身出去了。
如素看着她出了门,方才笑着转了回去。
绣桃回至馨兰苑,将这事一五一十学给了苏氏听。
苏氏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家里各样杂务她尚未曾理清,顾王氏又见天的逼问她女学事宜。
那日,她不听姜红菱的劝告,随意寻了个四等且不如的老妈子去请胡惠兰。
那老妈子得了钱,出门又克扣了几两下来,只在街边买了半斤没人吃的粗糙点心,拿黄纸一包,便搭了个驴车去了城郊的宁心庵。
到了宁心庵,见着了胡惠兰,这婆子不会说话,又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奴才,三言两语,就把胡惠兰得罪了。张口闭口侯府看上胡惠兰,是胡惠兰的福气,又有什么胡家祖坟冒了青烟等语。
胡惠兰是个心高气傲的才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言语羞辱,当着那婆子的面,就把那半斤点心丢给了庵门上要饭的花子,又将那婆子也撵了出去。
那婆子受了气,回到侯府上,对着苏氏,绝口不提自己说了些什么无礼言辞,倒把胡惠兰大骂一顿,说她不识抬举。
苏氏无法,便将这事讲到了顾王氏跟前,说胡惠兰不识好歹,不如另择人选。
顾王氏本就厌她无掌家之才,听了这话,绝不肯信,倒说道:“人家本就是千金小姐的出身,又有才女之名,难免性子骄傲些。既是红菱举荐的人,想必是不错的。必然是你打发的人,不知跟人家说了什么没轻没重的话,把人惹恼了,方才如此。不然,人家连土财主家的女儿都肯教,倒是看不上侯府门第了?我不管你如何,你定然去将此事办妥。不然传扬出去,倒叫人笑话咱们侯府使出来的人,这等轻狂无礼,竟能闹到佛门清静之地去。祖宗的老脸,都要叫你丢光了!”
苏氏被婆母训斥了一通,无法可施,只好打发了人去请姜红菱。
绣桃回来,报说大少奶奶吃了药才睡下,今儿是不能来了。
苏氏听了这话,急的咬牙,只在屋里团团转。
顾婉在炕上坐着,见母亲急躁,便说道:“早先我就说,嫂子凡事主意拿得正,母亲既然理不干净,不如请了嫂子过来商议。母亲只是不听,定要咬牙自己撑着,这会儿又急的屋里推磨!”
苏氏本就在焦躁之中,被女儿说了几句,越发急了,斥道:“小蹄子,你不晓得帮忙出主意就罢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顾婉将手里的茶盅放在炕桌上,向苏氏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嫂子今日不能来,但话已传过去了,明儿必是要来的。母亲先把外头这些等候的嫂子打发了,只说今日身子不爽快,明日再议。老太太虽说叫太太请那女夫子,又没说立刻就要办妥。那人既是嫂子的闺中好友,冲着她们的交情,只要嫂子开口,没有不了的事。”
苏氏听了女儿这番言语,心里倒清亮了许多,便赶忙依着她的话,叫丫鬟出去传话。
绣桃出去了一趟,又回来说道:“我出去说了,有要紧的,现下进来说。若没有,就等明日。大伙儿便都散了。”
苏氏这才放下心来,又有些忧虑道:“你嫂子是个青年妇人,才出了阁也没当过家,就请她来了又能怎么样。”
顾婉说道:“这些日子,我瞧嫂子的主意极好。人虽年轻,言行倒是比许多老成的妇人还见稳重。横竖如今太太也是忙不过来了,就请她来料理料理也好。”
苏氏心里不以为然,只道自己做不好的事,儿媳妇又怎能做好?
只是当着女儿面前,到底没有说出来。
第42章
打发了绣桃,如素重新回至内室。
因着天气转暖,如锦便将一冬里使过的被褥拆了,被面拿给几个家人媳妇去浆洗,底下的便抱到了院子里去晾晒,也将这一幕收到眼中。
如锦晾好了铺盖,转身要回去,却见如素抱了针线筐出来,在门槛上坐了,绣鞋面子。她便也不急着回去,亦在她身旁坐下,见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方水红色缎子,上面是绣了一半的八宝葫芦纹样。
如锦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这是自家里带过来的?”
如素应了一声,接口道:“还是新年里头,奶奶因要出阁,收拾旧日里的东西,将这些零碎绸缎弯角都赏了咱们。大块的我都做成小衣肚兜了,这块小的就粘个鞋面罢。”
如锦便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这样的颜色,如今奶奶是穿不成了。奶奶这般好的姿容,江州城里哪家姑娘比得上?奶奶没出阁时,提亲的恨不得将咱们家门槛也踏破。章家的公子,瞧着咱们奶奶的样子,别提有多眼热了。大爷千挑万选的,倒给奶奶选了这么一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