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般整治之下,侯府风气,为之一清。
如此一来,她在府中稳固了地位,将李姨娘的势力也拔除了许多。虽则不能实说李姨娘收了那些买办管事们的好处,但这些年来,账目塌烂成这般地步,她既是当家人,自也不能脱责。何况,如今她又捏到了李姨娘在顾氏族中放高利贷的把柄,这些事一股脑发作起来,那李姨娘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姜红菱盘算了一番,只觉心怀大敞,她虽暂且奈何不得顾忘苦,却也要令那李姨娘永无翻身之日。
她这心情一好,胃口顿时开了,腹中微有几分饥饿,便吩咐拿饭上来。
如素将炕桌收拾出来,端了饭菜过来。
姜红菱看了一眼,却见桌上四荤四素,两样点心,另有一大碗火腿鲫鱼汤。那八道菜肴,鸡鸭鱼肉俱全,四道素菜亦是时鲜的菜蔬,两样点心便是一碟肉丝烧麦,一盘子肉馅卷酥。烧麦是鸡肉包了虾仁,卷酥却是猪肉捶打烂了,裹上笋丁儿做成的。这餐饭,却可谓极其丰盛。姜红菱一人,是如何也吃不完的。
姜红菱看了菜肴样式,不觉笑了,说道:“这是怎么的,厨房今儿是不过了么?”
如素一面安放碗筷,一面说道:“奶奶忘了,奶奶才提拔了柳三娘子做厨房的总管,她怎么也要孝敬奶奶几分。这些,不过小意思罢了。”
姜红菱想起此事,微笑道:“这倒是的,近来人事变动多,连我也忘了。”说着,便执起了筷子。
如素在旁布菜添饭,姜红菱家教甚好,一顿饭吃的声息不闻。
吃罢了午饭,姜红菱便吩咐将桌上剩余的菜肴点心收拾了,给屋里丫鬟们去吃。
正在无事之际,外头又有人传话道:“刘二家的来了,有事求见奶奶。”
姜红菱见左右也是无事,便点头令她进来。
这刘二家的,是个四旬左右的妇人,也是近来姜红菱提拔之人。
那妇人进到堂上,望着姜红菱屈膝行礼。
姜红菱含笑让她止了,吩咐如素端了椅子请她坐下,便道:“我同你嫂子在这儿说话,你去外头同她们一道吃饭罢。这儿很不用你伺候了。”
如素这方去了,那刘二娘子便笑说道:“奶奶果然好慈厚仁义的性格,待屋里人这等好。这若是换了那一个,断然不会令下头人这等自在的。”说着,便将嘴一努。
姜红菱知晓她说的是李姨娘,这些人在李姨娘手里时,无处施展才干,不能出头,倒还要受那些人的勒掯,自然心有不满。
她倒也乐得这些人这般作想,面上只是笑道:“这晌午头上,嫂子这会儿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那刘二娘子便讲了两件家事,一件便是女学所用的梨落院已然收拾出来,问调拨哪个丫头过去服侍;另一件便是端午节各样物事的采买。
姜红菱听了一回,便笑道:“论起来,府里还是太太当家,这些事情还该讨太太的示下才是。我不好自作主张的。”
刘二娘子陪笑道:“奶奶说哪里话,如今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奶奶的才干?说是太太当家,其实都是奶奶在后头撑着。奶奶自管说罢,太太跟前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姜红菱淡淡说道:“这话出去却不要乱讲,别叫人家说我轻狂。”说着,顿了顿,又问道:“既是来问,你们可有人选了?”
刘二娘子忙不迭回话:“倒是看好了两个丫头,一个是府里采买张好家的闺女,今年也十五了,如今闲在家中没个差事,倒是机灵乖巧的。另一个是马厩养马的吴老大的妹妹,今年只十四,年纪虽不大,却是勤快。这两个丫头,都是家中娘死的早,无人看管,便想进府寻个差事,来讨奶奶的恩典。”
姜红菱听了一回,这两个丫头都是无名小卒,她没什么印象,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点头应下。
那刘二娘子见大奶奶赏脸,心中欢喜不胜,满口替那两个丫头道谢:“这得他们知道了,合家子都要给奶奶磕头呢。”
姜红菱淡淡一笑,说道:“我也不要他们磕头,叫他们好好办差,便比什么都强。”
刘二娘子又问了些端午采买事宜,得了姜红菱的示下,忽而压低了声响:“奶奶近来可提防着些,前儿奶奶撤下来那些人,心里可着实恨着你。尤其那赵武家的与章四家的,但提起奶奶,没有不咬牙切齿的。她们都是老太太房里出去的人,在家中比别人不同,能在老太太跟前说上话。奶奶可小心,别叫她们在老太太跟前下了蛆。”
姜红菱听在耳中,也料到必有此一出,冷笑了一声,说道:“她们自己有错在先,故而丢了差事,竟还有脸面来怪主家?”
这赵武家的与章四家的,皆是被她裁撤下来的人。平日里本是在侯府威风八面的人,走路都要生风,这忽而被夺了权柄,降成了家中二三等的仆人。又看着往日都是在自己手下的人,反爬到了自己头上,日常还要听他们的指派,心里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那章四娘子之前又被姜红菱杀鸡儆猴,当众责打,更是深恨姜红菱。
那刘二娘子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奈何不得奶奶,只怕就要把老主子拱出来了。”
姜红菱也猜到大约会是如此,她不知李姨娘是否还有后手,却不能再给她机会了。
当下,她浅笑道:“难为你替我记着,我倒有件事,想请嫂子替我去查查。”说着,便低声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