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这才住了口,
主子赏的东西不敢辞,更不敢转出去。
若是赏的真金白银,倒是能给白四喜他爹去太医院换几支人参,可这明晃晃的金簪打着人眼睛,含钏只好收进了小匣子里,心里琢磨着等出了宫就去换了钱给白大哥送去。
入宫这些年,含钏没攒下多少东西。
白四喜他爹每病一次,含钏就把银子换成人参递给白爷爷,如今匣子里也就几锭碎银子和内宫主子赏下的银钗子、香囊、绢花儿这些个小东西,不值当什么钱。
如今这金簪一收进去,便显得光彩夺目,艳惊四座。
阿蝉倚在门框边嗑瓜子,瞧着这金簪笑得眼睛缝儿都眯不见了,“...等出宫了,你就把金簪子给换成钱,你没爹没娘,得先给自己置办个小屋子,大点儿小点儿都成,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含钏把匣子放炕下的坑里藏好,吹吹手上的墙灰,没多说,点了点头。
收拾着小匣子,含钏渐渐有真实感了。
原来,她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那道旨意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后日就要出宫。
要赶在观音娘娘果证日和老太后寿诞前,把放归的宫女儿尽数安顿出宫。
含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么想离开宫闱,苦心钻营,一门心思抗拒着这个地方。这里藏着含钏最不堪的记忆,这里粗糙破败、终日辛苦,这里每时每刻都让人心里悬吊吊的,这里命是攥在别人手里的。
可如今真要离开,含钏心里有点害怕。
夜里,含钏抠着开了缝的墙壁,抱着针脚不平、棉絮积攒在成一坨一坨的薄被,睁着眼睛透过窗户看低矮的屋檐。
“阿蝉...”
含钏轻声唤道。
阿蝉也没睡着,立刻低声应,“唉,怎么了?”
含钏觉得眼眶发酸,使劲拿手背揉了揉,“...我出宫后,我会托师傅帮你争到去承乾宫的份额,你好好干。二十五岁出宫时,我在宫外等你,我帮你置好宅子和地,帮你置办好嫁妆,帮你找好夫婿...”
含钏语声哽咽。
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白爷爷与含钏,还有她终于救下的小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