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与胡文和返回食肆时,天色就晚了,如今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双儿正收拾着桌椅。
含钏转头问钟嬷嬷,钟嬷嬷拨弄着算盘,头也没抬,“说是城东出了事儿,上峰来把他揪走了,说是这案子只有他能办。”
钟嬷嬷说话间有些不以为然。
含钏没听出来。
只再次低头看了看盘子,三朵硕大的、由鱼片炸成的牡丹花正孤零零地绽开。
含钏有点失落。
倒不是因胡文和走了。
只是这牡丹鱼片,是她拿手的一道菜。
也是白爷爷手把手教她的第一道菜。
制作复杂、用料讲究、对掌勺者的技艺要求极高,要趁热吃,凉了鱼肉就松散了,味儿也淡了,吃起来就不是一开始的味道了。
含钏今儿挺高兴的,又恰逢昨日贾老板送了一尾皮厚油大的斑鱼——这斑鱼太难得了,活着的斑鱼更难得,贾老板说是天津港快马加鞭运送回京城的,他就抢到了这么一尾。
这鱼,在含钏那水缸里养不长。
含钏一高兴,便想着赶紧给杀了,做几道好菜,好好谢谢人家胡大人——又是帮着在京兆尹打点,又是陪着四处走动,若不是有胡大人在,钟嬷嬷这事儿必定不会如此顺利。
却不曾想——
鱼杀好了,做好了,吃鱼的人跑了!
那这鱼咋办!
含钏端着盘子站在桌前,发了一会儿愣。
小姑娘发愣这功夫,落在徐慨眼里,显得十分有趣。
皮肤白白的小娘子围着沾了点油渍和酱渍的围兜,手里端着个比她脸还大的盘子,一张脂粉全无的脸,愣愣神的时候,眼睛懵懵懂懂的,好像一只被人抢了食的小松鼠。
其实,是一只吃食卖不出去的小松鼠。
徐慨扬了扬手,语声清冽,“掌柜的。”
含钏被拉回过神来,一扭头却见窗边雅座上坐着徐慨。
她已经不想对这阎王三更半夜出现在“时鲜”发表任何评价了。
反正他的时辰和日子,和别人的不一样。
别人吃晚饭,他吃午饭,别人吃夜宵,他吃晚饭。
他肠胃不痛,谁痛?
“您又打烊了才来呀?”含钏端着鱼片,和徐慨皮笑肉不笑的寒暄,扫了眼徐慨跟前的方桌,明明上了菜的!这阎王难不成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