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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抿了抿鬓发,预备绕过这两只拦路狗,该干啥干啥去——君不见,刚买了这么大一处宅子,不得好好地放个鞭炮,热热闹闹庆祝一下?

“薛太夫人您留步!”

老的言语上没占着便宜,小的开了口。

薛太夫人顺势停住了步子,转头笑盈盈地看向张氏,“也不知张姑娘还有何指教?”

至此,含钏才有机会拿余光扫了一扫,这对在梦里“没福气”面对面相见的祖孙了。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富康大长公主照例地穿红戴绿,穿着深浆红万字福纹不断绸面夹袄,头上发髻梳得高高的,一柱擎天,跟插花儿似的左插支簪子、右别支钗,硬生生地将一整套嵌红宝的赤金头面敷墙一样尽数摞了上去。

看上去有点耀眼。

主要是那金光,太过闪亮。

张氏与她祖母的装扮,可谓是一脉相承、遗传到位。

小小一个姑娘穿着玫红色镶澜边褙子,头上左边簪东珠,右边垂流苏,嘴唇抹得红艳艳,任谁看到也要赞一句——好一位富贵的大娘!

梦里怎么没觉得张氏的穿搭有问题?

含钏偏头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问题。

当初嫁进秦王府的时候,张氏也才十六七岁,口脂却深得和宫里的嬷嬷的一个色儿,穿的衣裳也总感觉大一码,肩膀和腰杆空落落的,好像衣裳挂在了人身上,无论在哪里都坐得笔笔直,敷面敷得煞白,偏偏眉毛又生得浅,便使劲拿螺子黛描眉头眉尾...

就像...就像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当初没这感觉,是因为每每看到张氏,她都发憷,请安时匆匆扫了一眼,便赶紧把头低下,像一只温顺的鹌鹑。

如今回过头想一想,她发憷,张氏又何尝不发憷——若她不发憷,在王妃这个位子上坦坦然,又何必色厉内荏、故作凶狠?

张氏憷什么?

憷徐慨?还是憷皇家的规矩?憷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压力?

含钏蹙着眉头,觉得都不是。张氏若是憷徐慨,又何必在院子里种满柳絮花草,惹得徐慨频发咳喘?张氏再不好,祖母也是富康大长公主,堂堂正正的皇家血脉,又怎么会因区区一个王妃位置而发憷?

含钏抬头看了张氏一眼。

小姑娘正昂着头,跟在自家祖母身后,气势汹涌得就像刚出笼的斗鸡。

她会憷王妃这个身份带来的压力?

含钏这一漫不经心的抬头,像一颗火星儿落到了炮竹上。

张氏顺时“炸”了!

那伺候人的小贱人还敢抬头看人!?

“一个小小食肆的老板娘,做饭的下贱货,以为攀上曹家便多了不得了,对吧!”张氏手合并放在笑起来,“一天当丫头,一辈子都是下贱人!都是伺候别人的人!别人面上尊你一声曹家姑娘,心里却想象你为奴为仆当狗的时候!”

当知道“时鲜”那个不要脸的掌柜,摇身一变成了曹家二姑娘的时候,她肺都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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