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餐,图尔特抓起蕾丝裙摆,学着那些淑女小姐们向少校先生行了一个笨拙的礼,她当然没有办法做出标准的礼仪。少校微笑着,伸出戴白手套的手握住她的小臂,纠正她的错误,“不是这样的,图尔特,这是下等人的礼仪……名门望族的淑女们不会做出这样的姿态,你应该把你的脖子抬起来。”
他一点点纠正图尔特的错误,无比耐心,而图尔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那双湛蓝的眼珠,避免任何举动惹他不悦——但都没有,少校似乎喜欢她笨拙的模样。
图尔特讨厌这样,她并不认为自己愚笨,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懵懂无知的花瓶,如果给她同样的机会,她要一定要赢过任何人。
“对,就是这样。”少校鼓励地夸奖她。
用他宽大的手压在她干枯的头发间轻轻地抚摸,尽管图尔特看上去营养不良,但他的眼睛始终散发着柔和的目光。之后他问起图尔特的学业,还有之后的打算。
图尔特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打算钓一个富家子弟弄个首都身份,也不会告诉他自己要带着兄长离开。少校不喜欢她总是提到兄长……他认为这是她的污点,一个改造失败的畸形人,做着下贱的活计,满身污泥会弄脏他的图尔特。
“现在在读神音,想要去教会呢,因为想要帮助大家。”她如是说,“少校觉得呢?”
可惜图尔特眼里的教会全是赎罪券跟恋.童.癖神父,那些家伙勾结着贵族欺压平民。图尔特头顶的手停下来,少校压低身子,平视她,眼里含着警告:“你可以再想想,学一点艺术或者烹饪也很好。在贵族家庭里,女主人是有必要学一些高雅的课程,如果没有钢琴的话,以后可以带图尔特去琴房看看。”
他原本的打算是给图尔特请一位家庭教师,可惜在这种偏僻的坐标,根本没什么正经的文化人,那些教会学校的老师更是一群废物。计划暂时搁置,也许等到他参加完这场战争之后,把图尔特带回自己在雅顿地区的府邸。
他简直一刻也受不了,这种混乱肮脏的地方,会玷污她的。
她用那双剔透的如同玻璃珠子般的眼睛直直望着他,瞳仁裹着蜂蜜般粘稠的光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用这双眼睛看着他。那时候他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精.虫上脑的同僚结束战斗,抽了根烟,而图尔特抱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石头上。
她安静洁白的像朵百合花,从这片沾满腥臭味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野百合。
于是某个瞬间的冲动驱使了他,他脱掉手套,将手掌递到小姑娘面前,“你需要赞助人吗?”
之后她的注视让他不太自在。
在红灯区,这句话的含义差不多等于在询问她是否接受交易,她显然也听懂了,抱着书慢慢地退后一点,态度抗拒。他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又不是那些毫无道德的嫖.客,难道她把自己看成那种人了吗?
少校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露出了自己身上佩戴的家徽,尽管对方并不认识这种上流社会的标志,“并不是你想象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够赞助你一笔钱,并不要求回报。”
她再次端详他,没有想要搭理的意思。
直到集装箱里她那个不男不女的抚养人叫起她的名字,“图尔特,你在外面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工作的时候你要离远一点吗?出去走一走,鬼知道这些男人有没有什么下限,听到了吗,图尔特?”
他显然在说这些嫖.客,他一直认为这些家伙都是草履虫脑袋的野兽,如果图尔特自己要在这种时候闯过来,那么倒霉的也就是她了。
图尔特从石头上跳下来,她的腿明显不灵活,像个撅了蹄子的小鹿慢吞吞往那间铁皮屋里去,而她的兄长也披着毯子走出来,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他。
这个底层改造人发出一声冷笑,朝着地面啐一口,呵斥道:“快进来,图尔特,如果你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人吃掉的话。”
她也顺从地往里走,没回头看他一眼。
一股郁气凝结在胸口,少校不喜欢这样的情形,即使再如何正直绅士,他也不喜欢被下等人指桑骂槐地冷嘲。可要和他纠缠就失了风度,少校也不愿意在图尔特面前做出这种事情。
等到他那位接受服务的同僚一面走出来,一面扣着纽扣的时候,视线也落在一语不发的图尔特身上,多看了几眼,露出暧昧的笑容:“原来你还有个妹妹,她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