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已经十点多了,钟砚齐的神经几乎是一整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陡然放松也觉得疲惫。
他倒在床的另一侧,透过昏黄的小夜灯观察着周锦。
睡梦中她蹙着眉头,抿起嘴角,十分不高兴的样子。脸颊还有泪痕,眼角是濡湿的,脸褪尽了血色。周锦没有安全感,整个人面向他蜷缩在一起,手搭在胸前盖着被子。
她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更乖了,一种不忍的情绪在深夜牵动了钟砚齐的内心。
今天下午姜磊带着药来华林盛世找他,那时他瘫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药吃,他只好不停地吸烟,缓解焦躁。
烟头堆了一地,姜磊推开门窗给呛鼻的屋内通风。
他把药扔在钟砚齐的手边,皱眉说:“再这么下去,你哪天自己死在屋里我都不知道。”
“死不了。”钟砚齐没有喝水,生生把两片药吞下,然后冷笑着自嘲:“祸害遗千年。再说,我暂时没有自杀倾向,你不如担心我哪天杀了别人怎么办。”
他幽幽讲着笑话,两个人却谁都没笑出来。
“我看你真的要小心。”姜磊站在门口。
“以前的事是你心里一个槛,迟早哪天找上你,那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吃药这么简单了。”
“不愧是大心理医生,受教。”钟砚齐软硬不吃,只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姜磊也有脾气,门一甩就走了。
钟砚齐扯着笑角了一下,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他窝在被子里,静静等待药效来临。
姜磊和他是许多年的兄弟,会给他留下体面。他不会直面钟砚齐服药的状态,也不忍心看他癫狂失控的一面。
只是没想到代价来得这么快。他在幻觉中做出和那个女人一样的事,伤害了不想伤害的人。
*
夜里,钟砚齐在某个时刻惊醒。
他本身就没有睡熟,此时一睁眼感到状态异常的清明,丝毫没有刚从睡眠中醒来的不适。
屋里没拉窗帘,窗外昏暗一片。飘了点雪花,冷风呼呼地刮着,打在窗户上。
钟砚齐的手潜意识向旁边碰了下,摸到她的手心后立刻坐起来。
周锦的身上滚烫,如同被煮熟的虾子。他探身打开夜灯,发现她的脸泛着异样的红晕,小声喘息呼出热气。
钟砚齐试了一下她的额头,烫得他手颤了颤。
他打电话给李靖,让他联系家庭医生。
家里只有爷爷有长期合作的家庭医生,他来了话,势必第二天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汇报给钟叁爷和钟国强。
钟砚齐现在顾虑不了那么多,也无心再藏着掖着了。
家里没有常备的药品,连温度计都没有,他只好拿被凉水浸透过的毛巾给周锦冰敷。
李靖来时,钟砚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开灯,高大的身躯静默在黑暗中,他吓了一跳。
“七哥,李医生来了。”
钟砚齐点头,带他们去卧室。
李靖观察着钟砚齐,发现他没什么异样,眉心向下压,表情依旧冷静、无懈可击,除了周身气压有些低,其他都和平常无异。
然而李靖是了解钟砚齐的,他能在大半夜联络钟叁爷的家庭医生给自己包养的女人看病,这个举动本身就很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