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意外之喜了,书肆可不是谁都进的去,书本昂贵,似张年所用之书很多还是张徽少时读过的,有的已经残缺了,先头家中供他读书已经是耗尽全力,还要还外债,去年还是张嫣买了一本书给他,几乎花了二两银子,差不多她要挣三个月的银钱。
但是她也知道家中改变境遇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当年如果张徽能够读出去,张家绝对不是这种境遇。
一进去书店这孩子就出不来了,钻到那里拿起一本津津有味的翻了起来,一旁还有不少穷士子们正在高谈阔论。
一人道:“如今皇帝年少,虽说成了亲,但是内阁辅政,也不知何时才亲政呢?”
“不是还有康王在吗?那可是先皇的亲弟弟?”
有那知道内情的神神秘秘的笑道,“他怕是自顾不暇呢,去过京城的都知道,他们家连世子都尚未选定,一团乱麻呢。”
张嫣拉了拉弟弟张年,悄悄道:“这样的话你莫参与,莫图一时嘴快。”
张年暗自点头,连忙选定一本书,张嫣付了二两银子,默默的拿走了。
她尚且不知道她的命运日后会和今日谈论之事有莫大的关系。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中秋了,因为前些日子用了三两,张嫣遂开始织布,和庄氏只会一些简单的织布法不同,庄氏主要是做些土布卖,往往好几匹才几百文,更多的时候她有空便出去做工。
张嫣靠着提花机挣钱,逢年过节能卖的更多,是她的好日子到了,怎么能不做事呢?
她穿越前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因为学历出众些,加上能够坚持,做了高管,但是在古代,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她七八岁就要为了家中生计忙碌,提花织布之法还是她向一位老绣娘讨出来的,为了学到这门手艺,把平素自己织普通布的钱攒下来全部用来送礼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个谋生的技能了。
下午饭吃的是她今日买回来的猪头肉,张徽喝了点小酒,看着张嫣,不免感叹:“你和你小姑生的很像,都怪我,当初你二叔年纪小,打小身体又不好,我只顾看着他,导致你小姑姑不见了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小时候听祖父母念叨过这个小姑说她聪明伶俐,生的又好看,关键是十分贴心,去人家家里吃饭,但凡吃到好吃的,一口都不会吃,全部带回来给爹娘吃。
尽管父亲的嘴里,不肯说小姑到底如何了,但十二岁的姑娘,忽然消失了,张嫣知道怕是不好,但看到张徽这般沮丧,于是安慰道:“爹,小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的。”
“希望如此吧。”
因为瘸腿,张徽前程全无,救过命的人反而倒打一耙,说是他让那学生出去才遇到马车,他从此心灰意冷,说几句话便默默进房里去。
很快庄氏也跟着进去,她着急道:“你这是怎么了?我让你去问问沈家人有无认识的适龄男子,好歹你也替女儿操心啊,否则,明年可就十八岁了呀。”
“十八就十八岁,嫣儿不愿意出去,咱们又有什么法子?找不到好的人不嫁就是了,无非是跟官媒们塞点钱,到时候报个残疾,也不必强制婚配。”张徽还不希望女儿这么早嫁呢。
他的人生高开低走,年纪轻轻就是童生了,娶的庄氏年轻貌美,还迅速有了一对聪慧的儿女,平素乐善好施,闻名于乡里。
可后来,却做每一件事情都不顺利。
好不容易家中外债还完,年儿也差不多可以下场了,再等等,等他弟弟中个秀才,作为秀才的姐姐肯定是好嫁的。
但这话不能跟妻子说,毕竟,在大雍,十八岁的姑娘还不嫁就是老姑娘了。
庄氏看丈夫指望不上了,难得寻到一天,拉了女儿到附近拜了一通菩萨,无论是佛教的还是道教的,几乎是人人都拜到了。
张嫣好笑:“娘,您心里着急,我知道,可您拜了佛教的菩萨,又拜了道教的菩萨,小心说你心不诚啊。”
“这孩子,我是巴不得家里赶紧转运,你的婚事能顺顺当当。”
张嫣摇头:“与其寄希望于这个,还不如好好的想想明年如何让年哥儿怎么考中。”
庄氏则道:“年哥儿有你爹在,我倒是不必担心,但凡举业能成,他的路可比你好走。咱们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啊。你看你爹脾气好,和我一辈子都没怎么红过脸,虽然咱们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可我心里是舒畅的。”
说罢,又看着女儿,“我只希望你十八岁这年能转运。”
没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真的转了运。
这天,张嫣难得忙完一批布,结了二两的账,好容易可以休息半个月了,却见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她心里一惊,生怕又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却见门口站着,平日眼高于顶的绸缎庄老板娘言带谄媚的道:“张小姐,你家要发达了。”
啊?
张嫣挤了进去,才发现张徽正抹着眼泪,她吓了一跳,“爹爹,到底发生何事了?”
环顾四周,站着几位穿锦袍的青年男子,佩戴着刀,腰间都挂着“康”字,他们个头很高,极容易对人造成一种压迫感,看起来训练有素。
张徽言简意赅介绍:“嫣儿,这是康亲王府的侍卫,你小姑如今是康王府侧妃,正准备接咱们一家去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