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青记得,他被迫不得不死的那个时候,正逢边境作乱。即使那些是六七年后才会显现的事情,但朝中已经有像柏舒这样的远见者开始暗中思虑了。
与柏舒比起来,活过一回的柏子青关心的却不全是边境问题,他更疑虑的是幕后对他的境遇推波助澜扔石头置他和柏家于死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来他之所以死的那样凄凉,还是因为与通敌叛国有关,但就冲着柏舒这样不折不扣的忠诚,连把嫡子送出去这样的事他都能做了,要说赢粲不是故意打压柏府的,谁信呐?
马车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嘈杂,柏念兴奋不已地拼命拽柏子青的袖子才让他回过神来。
“在这里停吧。”
柏子青先下了马车,又亲自将柏念抱下车,牵的紧紧地入了集市。
虽有家仆跟着,但柏子青还是有些不安。那些前世的记忆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会不会使它变得更糟糕。
主街上是逢十五都会举办的活动,这天还正好是金华寺的庙会,从早便一直热闹,到了晚上,居然生出了鼎沸之势。
前世的柏子青不是爱凑热闹的人,除却与京中的才子们赏画品诗之类的雅会外极少上街,这样挤在人海里的情况更是没有。
柏念拉着柏子青,哪里热闹往哪里凑,一会儿闹着吃糖葫芦,一会儿要买泥人。
柏子青笑着,事事都依着她,任她拉扯,肆意妄为。待到了一处剪纸的摊位,柏念再度开口时,柏子青才发现他身上带的钱已经不够了。
本来两人出来玩儿,付钱这种事儿都是家仆来做。但人头攒动的不知哪一条街道他们就走丢了,好在柏子青为了以往万一事先揣了一些,怕是连买糖葫芦的钱都不够。
柏念也知道自己太贪玩儿害的此时两人的孤立无援,但实在又极想要那红纸剪的蝴蝶,和柏子青一开口便泪眼朦胧。
“小哥……”
“夕瑶别哭,小哥会想办法的。”柏子青半蹲下来,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他心疼妹妹,又知道这样多的人里,与家仆会和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转身与那卖剪纸的老伯商量,“老伯,这个剪纸我妹妹实在是喜欢,只是我与家丁走散,身上没有银钱,能否赊账,明日再双倍付给您?”
那剪纸老伯却笑着摇摇头,“我这剪纸也要不了几文钱,公子若是真想要,不妨去前面猜花灯那儿碰碰运气,赚个两文钱,再上我这儿来买。”
柏念的泪倏地止住了,她脆生生地开口,“我小哥绝对会赢的!老爷爷要帮我留着这只蝴蝶哦!”
“知道了,一定留给你。”那老伯笑眯眯的给柏子青指了一个地方,柏子青转身望去,见那处的人群更加密集,团团将摊位围拢起来,时不时还扬出一阵欢呼与叫好声。
“这位公子要来猜花灯吗?全部猜中能有二十文的奖励哦!”
柏子青刚到摊前便被一伙计抓住,他踮起脚张望了一会,见那木条架起的长方形摊位上悬挂着数十只形态各异的花灯。
“是的,我们要猜!”柏念鼻涕都没擦干,她气势汹汹,拉着柏子青极有底气。
伙计见面前这男子发髻高挽,半肩乌发如秀,明眸皓齿,只多望几眼便移不开眼,偏还带了个如此隽秀的小童。心道这比前一组客人更吸引人,便连应收的三文入场费都不要,毕恭毕敬地带到了摊前。
“公子,我们的时限是半柱香,将这五十盏灯全数猜对才能有奖,等这队人猜完便到您了,请您准备好。”
柏子青朝他点点头,道一声我知道了。桌上的香还有几寸长,前面那队人居然已然猜到了尾段,引得身后的人群啧啧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