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赢粲又喊了一声,这回他还带上了柏子青,“我带了人来给你看。这是柏翟,柏子青。”
柏子青只觉得天旋地转,那样多的秘闻他前前后后知道的也不少了,可从未听说过赢粲还有个生母!他一时也不知喊人家什么好,那女人一直背对着他,连对赢粲说的话都毫不理睬的样子,柏子青皱着眉纠结了一会,也跟着赢粲喊了句“母亲”。
这下子不仅是赢粲,连那个女人都愣住了。她停下手中拨弄念珠的动作,有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冲着柏子青有些歇斯底里,“你叫我什么?!”那嬷嬷赶紧过来扶她。
柏子青则被这场面弄的有些措手不及,赢粲却一侧身,下意识就要把他护在身后,被他地推开了。“我不用你护着我。”
赢粲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唇,微低着头看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样子,那女人却一下子挣开嬷嬷,扑到佛台前就抄起一只白色瓷瓶就朝柏子青砸来。
柏子青一下子没瞧见,赢粲突然伸过手格挡在他身前,那瓷瓶里有水,闷声重重砸在了赢粲的手肘上,再哗啦一声直直摔落在地上,碎裂成好几片。
赢粲无可避免地被水和瓷片溅到,柏子青站在他两步不到的地方,却一点事也没有。
他是当真吓了一跳,伸手便拽住赢粲的袖摆,将他往那女人的方向拉远了一些,“……你!你没事吧?”
“……习惯了。”赢粲只应了他一句,后半句却是对那女人说的。
“这是我喜欢的人。”
“你是不是疯了?!”那女人大吼大叫出声,“我原以为你和那人一样!选择什么可笑的感情而将曾经许诺过的东西统统丢掉!可我没想到你比那人更可笑!你!你居然选了个男人?!哈!这就是他所爱的女人养出来的废物?!”
赢粲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她发疯,听她的“胡言乱语”,最后理所当然似的回答她两个字——“是的。”
这就是我选择的人,对,即使他是个男人又怎么样呢?
这是他想了一夜之后的决定,他不可能会放手。
赢粲因为带着柏子青的原因,在冷宫没有久留,连那嬷嬷劝两人留下喝杯茶的功夫都没答应,而屋外的暖阳更像是与二人久别重逢。
柏子青跨了两步,抢身在赢粲面前,“不解释一下吗?”
众所周知,赢粲是由已逝的太后抚养长大的。
先帝性格软弱,对待国事上常与对朝外手段强硬的高太后因政务意见不合而争吵不休。虽说是后宫不得干政,但先帝碍着高太后的面子,从来都处处忍让,甚至连垂帘听政都允了。直到柏舒一行人出面,逼得太后退回幕后,她一气之下便以用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赢粲作要挟,先帝那时得了儿子,对赢粲宠爱有加,自然是不肯,后来还闹的挺凶。
这个男人一生当中唯一一次忤逆自己母亲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此,谁都明白的很,将来这王位是赢粲的了。但饶是这样,高太后还是抱走了孩子,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赢粲茁壮成长成那个大臣心中极优秀的储君,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虽然大家不敢对高太后置喙,可对赢粲继任的几位“皇额娘”人选的意见却是极大。
纵观几代,唯独这个以性格温和懦弱出了名的先帝开了先河,废黜了原皇后林氏,改立了那个模样与身段都不很出众的俞氏为皇后,在当时是闹的扬扬沸沸,很多年都不曾消停。
先帝是个重感情的浪漫主义者,他废后立新后的手段却出奇地迅速且果断,因此也有许多人揣测,这主意压根儿就不是他自己想的,一定还有柏舒在背后推动。但不管怎么样,柏舒也好先帝也好,过不了高太后这个坎儿,什么都白说。
但这下子,就连柏舒也想不到,先帝他还真的过了。高太后抱着赢粲沉默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竟然松口答应了。很多年后江湖传言,先帝用来说服高太后的只有一句话——“这是我真心爱的人。”
“喂说书的!这个故事讲过头了哦!那可是当今皇上!不是情痴!”
就连茶楼里听了那绘声绘色评说故事的寻常男人都表示不信,跟个帝王谈论什么情啊爱啊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事了。
赢粲由当时的淑妃所生,淑妃因此难产而死,之后便交由了高太后。只是在赢粲十五岁那年,高太后因病也去世了。赢粲便转回到皇后那儿抚养,俞氏的性格温婉,却不比先帝的懦弱。她教赢粲“得饶人处且饶人”,陪他练字,慢慢地磨他少年叛逆时期的那些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