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顾云筝拿起针线,“去歇会儿吧,别跟我一样熬着。”
李妈妈笑着称是退下。
近申时,顾云筝去了太夫人房里,询问四月十五内宅要请的官员家眷,宴席有没有需要特地准备的佳肴,笑着解释道:“我这也是笨鸟先飞,早几日准备着,到时候的差错总会少一些。”
太夫人很满意她这样积极的态度,取出了一份名单,“这是寿宴时要请的人,大多是与侯府走得近的,你留心记下来。”
顾云筝接过名单,笑着保证道:“我会用心记下来。”心里却道:什么与侯府走得近的,分明是与你、二房走得近的人,与霍天北交好的,恐怕是一个也没有。不过,与霍天北走得近的人,想来早就得了话,太夫人下请帖也没用。又与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她告辞离开,在路上快速的看了看名单,没有蒲家。
在门口遇到了霍天北,她有些意外,忍不住打趣他:“侯爷今日又很清闲?”
霍天北微笑,“实在是没什么事,我又旧伤发作,请皇上准我歇息一段时日,皇上没应允,让我每日上午去五军都督府,下午在家歇息。”
他旧伤发作是有的,却早已无恙。现在摆明了是应付公务绰绰有余,要偷闲。
进到房里,不等顾云筝唤人,堇竹已经走进门来,行礼后去服侍霍天北更衣。
自己终于不用再充当他的丫鬟了,顾云筝笑容愉悦,随即发现堇竹服侍霍天北也不过是备好衣物。这样想来,霍天北身边的丫鬟倒是很清闲。
更衣后,霍天北唤她:“去正房看看?”
“好啊。”左右也没什么事,白日里她也不能静下心来看与太夫人来往的那份名单,与他相形去了正房。
正房位于内宅最前面,门前的甬路直通垂花门,后面就是太夫人的院子。
正房是个五进的很大院落,一进是倒座房,二进是处理诸事的大厅,三进才是夫妻居住的居室,后面又有待客的花厅、后罩房。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小院儿。
工匠们正在抓紧修缮屋宇。
经过倒座房、大厅,步入日后要日日居住的正屋,顾云筝看到工匠正在忙的事情——将五间正屋、厢房的门窗卸下,换上透明的镶嵌玻璃的门窗。
玻璃在这年月下,来自于海外,寻常官宦人家,有个玻璃镜子——也就是西洋镜都已算得新奇,可如今的正房门窗上的窗纱都要用玻璃取代……手笔可是不小。
霍天北道:“让你过来看看也是要问问你的意见,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我不怎么讲究这些,侯爷手里的人又都善于安排这些。我坐享其成就是。”事实是还是老问题,这侯府不能给她家的感觉,懒得花心思。
居室里面有灰尘,家什又已全部搬走,没什么可看的,两个人只是细看了看院中情形,便原路返回。
霍天北已听徐默说了她上午的事,笑着赞许她:“做得倒是妥当。”太夫人那个人,很擅长表面功夫,热衷于做出表面上的一派祥和,她做的文章恰好是投其所好之余又达到了目的,真的是再妥当不过。
顾云筝却是明白太夫人爽快应允的另一个原因,“太夫人也是担心侯爷出面才答应的。”至于赏罚的事,她笑,“下人看重的,不过是钱财得失与前程。”
聪慧,且通透。他笑意更深。
顾云筝说起一件事,探他口风:“我看了太夫人寿宴上请的宾客,并无宣国公府。”如果他根本就不与章家来往,她岂不是再没机会见到章嫣了?不见与不能见可是两回事。
霍天北态度淡漠,“不论什么事,那边都不用请,与我来往都不多。”
顾云筝有些失望。
她稍加打听就知道的事,霍天北也就不瞒她,“外祖父外祖母早已去世,舅舅又是恨不得宠妾灭妻的东西,渐行渐远也好。除了嫣儿的事,若是有人上门,你都不需理会。”
顾云筝点一点头,却不得不故意追问一句:“嫣儿是谁?”
“是表妹章嫣。舅舅舅母膝下只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其余的儿女都是庶出。”
“其余的儿女,”顾云筝心头一动,“我以前好像听谁说过,宣国公膝下并无男丁。”
“去年添了一个。”
宣国公与章夫人倒是不用再过继了,章夫人却该忙着将庶子养在名下了,小妾一定会想多留孩子几年……又是一场风波。顾云筝暂且放下这想想就头疼的事,说起另一件让她不解的事:“太夫人给了我一份名单,上面有大嫂的娘家。”大夫人的娘家不是该与他态度一致么?
霍天北略显无奈,“大嫂的父亲,是兵部员外郎。”
“原来如此。”霍天赐是兵部正五品郎中,大夫人的父亲林鹤庆是从五品员外郎,于公于私都少不得来往。
正说着话,徐默快步走来,远远就道:“侯爷,我有要事通禀。”
徐默平日对顾云筝如别人一样恭敬客气,对霍天北反倒显得随意,是情分匪浅之故。
霍天北走过去,听徐默低语几句,漾出清明笑意,随后对顾云筝招一招手,“随我去东院。”
东院,是熠航的住处。顾云筝对那孩子一直很好奇,此时自然欣然点头,带着春桃随霍天北去往东院。
这一次趋近东院的时候,顾云筝发现之前的紧张沉凝气氛已无,进了院落,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人们的表情已松懈下来,想来即日起就不需再如之前那样防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