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接连三天,顾云筝依然如此。
下人都是一头雾水,想着四夫人就算是和谁置气,也不能用这件事为由,到时新人进门,府里却毫无准备,林家怎么会视若无睹,说出四夫人善妒的话也是很可能的。
太夫人一向是最沉得住气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免心浮气躁起来,让二夫人去给顾云筝传话:“她若是身子不舒坦,大可卧床静养,将内宅的事交回到你手里。既然同意了纳妾的事,就该好生准备,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却怀疑这是霍天北的意思,原话带到之后,一再强调:“四弟妹,这是太夫人的话,我可没添油加醋。我知道四弟妹聪慧干练,心里定然有数,内宅的事还是你打理得更好,我自知无能,留在房里相夫教子就好。”
顾云筝笑道:“多谢二嫂体谅,你告诉太夫人,我只是一早一晚不舒坦,其余的时间都活蹦乱跳,让她不用操心我手里的事。不过是个庶女进府做小妾,又不是妾室扶正,有什么好心急的。”
二夫人给顾云筝传话容易,不论怎样,她也是个做嫂嫂的,可替顾云筝传话给太夫人,她就头疼了。那些话很歹毒,太夫人听了不知是个什么脸色。她在太夫人面前期期艾艾半晌,才把话说全了。
太夫人把茶盅重重顿在炕几上,脸色铁青。
二夫人却在心里算着年头,太夫人应该有七八年没发过火了。顾云筝真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太夫人哪儿怕疼她就往哪儿捅刀子。
大夫人在房里也坐不住了。妾室进门,总要在内宅外院摆席面,也要安排住处修缮房子,顾云筝这是打得什么算盘?什么都不准备,难不成让三妹一顶小轿进门,外人连个风声都听不到?她没有二夫人那样的人帮她传话,只好找上门去。
她也明白,纳妾这件事,自己在顾云筝面前底气不足,特地赶在霍天北的轿子就要进府门时去了正房。
顾云筝客客气气款待。
大夫人落座之后,喝茶一口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齿间生香,沁人心脾。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顾云筝,想着这茶落到她口里,不要是牛噍牡丹才好。沉了片刻,她尽量语声和气地询问:“我三妹进门后住在何处?”
顾云筝实话实说:“还没准备。”
就是知道你还没准备,我才过来的。大夫人腹诽着,建议道:“要我说,就住在穆姨娘原来的小院儿吧,抓紧一些,三五日就能修缮一新。”
顾云筝似笑非笑,不接话。
大夫人又道:“纳妾宴请的人也不必多,内宅摆个十桌八桌的就行了,四个房头的亲朋好友过来喝杯酒就行了。”
顾云筝喝茶不语。
大夫人耐着性子劝道:“我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再耍小性子又有何用?徒留个善妒小家子气的名声……”
李妈妈笑吟吟地走进来,禀道:“简阁老府里一位管事妈妈过来了。”
顾云筝颔首,“把人请到花厅,我这就去见。”语声未落,霍天北进门来。她却像没看到似的,对大夫人语声柔和地道:“大嫂有什么事,直接找侯爷商量就是了。你们商量着决定什么事,我不过问。可我手里的事,也不允许别人干涉。我还有事,不陪你坐了。”
连翘则在这时快步到了门外,“侯爷,五少爷找您呢。”
霍天北笑着看了顾云筝一眼,转身出门,“我去看看他。”
他去了东厢房,顾云筝随后出门,去了花厅。
大夫人气得心口发堵,可又能怎样?顾云筝的话是她不能反驳的,霍天北又分明没有为这事提点顾云筝的意思,她再追着两人说什么,更没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之前算是与太夫人、霍天北联手摆了顾云筝一道,心里才好过了一些。过日子不就是这样么,今日失意,明日得意。
回到房里,就听说二夫人奉太夫人之命出门四处走动了,据杨妈妈手下的小丫鬟说,二夫人是去四处散播林雅柔要进侯府的消息了。
太夫人要用这种方式给顾云筝施压。
确实该如此,与其在府里和顾云筝较劲,被气得晕头转向,倒不如将这事宣扬出去。知情的人多了,顾云筝总不敢再敷衍,只能老老实实准备,欢欢喜喜迎新人进门。
大夫人这样想着,起先生出一丝快意,之后便是满心怆然。林家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她竟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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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每日都要去顾太太那儿打个照面。
顾太太言行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待顾云筝亲近了许多。
顾云筝起先总是怀疑自己是顾太太捡来的,如今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像了。像不像都是一样,她相信自己对顾太太做不到承欢膝下,也没这打算。
这日,她和顾太太商量:“你在北大街的双桥胡同有一所宅子,我要跟你买下来,对外只说是你给我添的嫁妆。”
顾太太忙道:“我平日虽然百般不是,一再将你手里的金银细软拿过来,不过是怕你不知钱财为何物,便宜了别人。我与你爹爹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手中一切还不都是给你的?说起添嫁妆,我和你爹爹这段日子商量过几次了,你爹爹还拟了个单子。”她唤钱妈妈将单子找出来,“你看看吧,方便的话与侯爷说说此事,让他找人把这些田产过到你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