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思烟几个人走后,顾云筝立刻让二等丫鬟木锦升了一级,补了思烟的缺,之前让李妈妈准备出的二等丫鬟、小丫鬟派上了用场。
李妈妈昨日就挑选出了几个,且详尽交代过了几个人,今日一早人就来了,个个勤快伶俐。
小小的变动对于顾云筝来说,如同石子落入湖心,起了个涟漪便恢复平静。对于房里的下人却是个警醒,明白自己若是有二心,随时可以成为下一个思烟,在走后甚至没人愿意提起。
顾丰今日也没闲着,派了管家过来,说了给顾云筝添嫁妆的事,下午就让一个交情不错的人带着两个管事过来了。霍天北也照着顾云筝的意愿安排下去,从自己的账房里拨出两个人对账、记录,找了沈燕西、三爷霍天齐与顾丰好友一起做中间人。
这件事不大不小,对于两个账房管事来说是小事一桩,未到黄昏就写算完毕。到了第二日,手续全部办妥。午间,霍天北特地与顾丰碰了个面,翁婿两个一起吃了顿饭。
内宅这边,顾家送来的几箱子金银细软收入库房,顾云筝即刻唤来顾安、顾平,独自在花厅见他们。她把手里多出来的两套宅子、几百亩田地交给他们打理,升两个人为管事,每年拿三十两银子——是介于二等管事和头等管事之间的例银。
两个人咧着嘴傻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给顾云筝磕头,正色保证会更用心的当差。
顾云筝也被他们的喜悦感染,笑盈盈的让他们起来,拨出点儿银子,用来添一批丫鬟婆子打理宅院,再添一辆寻常的马车、一名车夫,特地交待一句:“有了什么紧急之事,你们直接跟车过来接我到北大街。”
两人诺诺称是。顾平又道:“昨日小的两个在街上遇到了老爷,老爷询问了几句,听说夫人将我们安置在了汇春路,便将精心挑选出的几名小厮送到宅子里,还请夫人示下。”
“那正好啊。你们今日就搬到北大街的宅子里去住下,打起精神来,管好我多出来的这些田产,把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办好。”顾云筝笑着端了茶,“快回去吧。”
两人称是而去,脚步分外轻快。
顾云筝吁出一口气。到今日,这日子才算是有模有样了。
太夫人应该是行事慎重缜密之人,林雅柔的事定会让她猜忌一段时日,谋划一段时日,不会轻举妄动。
总而言之,府里可以消停一段时间。
多少事都是一样,万般防备、设想都没用,最关键的还是事到临头如何应对。太夫人那边,能得到些风声是最好,得不到也不需寝食难安。再不济,她身边还有霍天北呢。
他跟她一样,身边人自己怎么发落都不为过,但不可能允许别人责难。那可是很没面子的事,她都受不了,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了。
回到正屋,顾云筝坐在桌案前,想着那间酒楼要怎么布置。想像以前那样,画出个格局来,却难以做到。
每每着手这种事情,她都会想到萧让,想到那个多年来与她亲如兄妹的男子。
当初萧让借着工部这渠道,涉足营造、盐运、海运,顺带着做些放债的事。她知情后参与其中,除了能谋取暴利的生意,最喜欢的是将自己想象中的各式宅院、居室借助工匠之手变成真实的存在。
例如艳雪居,例如方元碌的别院,除了这两处处,还有一些宅子,是出自她与萧让之手,也都藏着她或多或少的钱财。她一向都觉得,自己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别人家中最安全。
萧让为了满足她这点嗜好,找来诸多能工巧匠,生怕不能将她的想法实现,而每次完工之后,工匠们的巧手做出的景致、陈设都能超出她预料。
没有谁能像萧让那样纵容、宠溺着她,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着、骄纵着。
可如今他在何处?
过得好不好?
何时能重现于人世?
对萧让的牵挂每日都萦绕在心头,可对于云凝、云笛,她也时常想起,心绪却淡漠许多。
没办法的事。
云凝就不需说了,本就不是一路人,一度最热衷的事情是跟她找茬给她添堵,没有撕破脸成陌路已是难得。而到如今,云凝在她眼中,是个一度与蒲家人频繁走动的人,能做到不迁怒已是不易。
云笛呢?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小时候特别在乎他,不许人欺负他。五哥、六哥、萧让则最爱欺负、捉弄云笛。她为此经常与那三个人起冲突,屡屡打成一团。
云笛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她为他与人争执的时候,他扯着她衣袖躲在她身后;她为他与人打架的时候,他缩着脖子躲在丫鬟婆子身后。
她每次与人冲突之后,都会被云太夫人惩罚一番。右手险些废掉,也是因云笛而起。在那种时候,几个哥哥和萧让都哭着喊着为她求情,陪着她受过,云笛却是一言不发,像个看热闹的。
她那时候小,心也没多大。慢慢觉得自己的弟弟是真没良心,也就不再处处护着他,专心与萧让、哥哥们习文练武。
到了母亲卧病在床的时候,她主持中馈,云太夫人处处插手云笛的事。云笛被人养歪了还不自觉,对云太夫人言听计从,她看着更气,却也从心底放弃了这个弟弟,想着怎么样他也是世子,总会有明白事理的一天,再说还有父亲、三叔呢,他们得了闲不时敲打敲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