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难说啊。章嫣笑了笑,将话题岔开,让顾云筝看她做的绣活。
顾云筝回府的路上,回想着章嫣的言语神态,明白好友对婚事的态度很不乐观。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的,不需经历一些事,旁观便知道其中利弊,从而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希望章嫣那份不乐观意味着的是婚事对待诸事分外冷静,而不是破罐破摔,不似她,一步一步计较着,每日算着账权衡着得到、付出。
如果她只是霍天北的夫人,那么很明显,她前世的心愿已经实现——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守护她一辈子,她会享有他的照顾,用一辈子去回报去珍惜他。可惜,她不只是他的夫人,还是云家女。
从二十五开始,云筝就开始担心天气。六月的天气没个准,黄历只能测吉凶,却不能测天气如何。深夜,一场大雨降临,她听着雨声醒来,坐起来望着窗外,更加头疼,“这雨什么时候停?千万别没完没了才好。”
霍天北把她抓回怀里,“下着雨成婚更凉快更清净,瞎担心什么?”
“……”
“你跟我成婚的时候,都没这样吧?”
谁知道是怎样,她又没可能知道,便含糊回一句:“这是两码事。”随即反问他,“说起来,你和我成婚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沉默,沉默许久。
“哑巴了?”她笑着推他一下。
他却说道:“过段日子,我们去山里住几天,带上熠航。”
“……”顾云筝拿他没办法,他不想说的话,是怎样也不会说的,也只能点头,“好啊。”
翌日一大早,雨停了,天空碧蓝如洗,空气里有着雨后的清新凉爽。顾云筝这才松一口气。
霍天北和两边的情分都很深,两边都要去。先在宣国公府送章嫣上了花轿,随即又去了郁江南的府邸。
郁江南进京做官没多久,在外也不是曲意逢迎的做派,是以交好之人并不多。只是因为霍天北的关系,照样宾客满堂。自成婚之前,霍天北的同僚、幕僚甚至柳阁老等三人便不时上门坐坐,到了这吉日齐聚一堂,更有不少不请自来的。
内宅里有简夫人、两名官员的太太帮忙打点,仆妇也都是有颜色的,喜宴有条不紊地进行。
顾云筝与柳、孟、徐三位阁老的夫人坐一席。柳夫人、孟夫人都已是年过半百的人,徐夫人四十多岁。三位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顾云筝,言语神色间既有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又有因着霍天北而多出来的一份谨慎谦和。
顾云筝一直不清楚,霍天北是如何使得三位阁老齐心协力支持他的,却是问谁都不妥当。
简夫人在开席之际才过来落座。因着已经有过来往,与顾云筝就多了一份亲近。
四个人都是玲珑心肠,至席散,谁也没提过太夫人。
喜宴圆圆满满地进行、结束。第二日认亲,霍天北与顾云筝又去了郁府。
章嫣从头到尾的言行很是大方得体,神色间偶尔现出新婚之人的娇羞,顾云筝略略心安。
沈燕西也到场了,和霍天北一样,是作为郁江南的兄弟身份前来的。私底下,他拉着霍天北说了几句话,极为沮丧的样子,“我去找过先生,却很是不凑巧。先生这段日子都住在山里那座小院儿,他前脚出门,我后脚到的,后来命人去追也没追上。再晚些你也知道了,皇上下旨了,我就是见到先生也没用了。”
霍天北笑着拍拍沈燕西的肩头,“顺其自然吧,你也不用为难。晨东的事你不需揽到身上,我和他之间便是不合,也与你无关。”
沈燕西笑得有些落寞,“我是想着,四兄弟有你出人头地就行了。”
“明白,我真明白你怎么想的。不必为难。”
沈燕西心说不为难才怪,不担心才怪,面上却只能笑着点一点头。
这日回到府中,霍天北长舒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过去了,感觉比我们成亲还累。”
顾云筝忍不住笑。
进到七月,宫里传出消息:皇上终日与宠妃作乐行径荒唐,皇后与静妃凤云宁争风吃醋水火不容,太后病情愈发严重。
说简单一些,不过是一个男人为了一见钟情的女子发昏,如今宠妾无度,灭妻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做长辈想要阻拦未成功,气得缠绵病榻。这种事在官宦之家、在民间也不是没有,如今帝王家出了这种事,人们也就更加关注一些。
凤云宁就是云凝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初时难以置信,随即众说纷纭,态度不一,或对皇上不齿,或对云凝不齿,蔑视凤阁老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因此,蒲家三太太、四太太百般周旋,终于得以进宫与云凝相见。相见时说过什么不得而知,别人只是发现蒲家人比以往更有底气了。
——这些消息,有一些是简夫人、方太太过来时提及的,有的是燕袭转述汪鸣珂的话。顾云筝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云凝,这个她始终亲近不起来的姐姐,但愿祁连城能始终将她掌控于手中,不要让她犯下无从挽回的错才好。
宫里传出皇上有意废后的消息的两天后,太后薨了。
皇上终于把太后气死了。听闻消息后,顾云筝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这念头,之后吩咐下去,将府中所有艳色的东西收起或用白布遮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