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那队北戎人护着上船之后,从一开始就没敢露面,就连手下人都死绝了他都硬是忍住了没吭一声,徐冲搜船的时候特意藏到了传下水里,等徐冲搜查完毕才敢翻身上船。
他既然敢重新上来,自然是早有布置,只要这船再往前走个二十几里,就会在河道上碰见负责接应他的百余北戎将士,届时徐冲一行轻易就能被他一网打尽。
万万没想到,他万分小心着,就连窗台和地板的痕迹都被他收拾干净了,只是一时不察,在床幔布料上留下那么星点水迹,居然就被沈鹿溪瞧出不对来了,他百般谨慎小心付诸流水,心下怎么能不恨?
这时候船身摇晃的厉害,沈鹿溪连站也站不稳,她心知徐冲他们应当是遇到了麻烦,八成没那么快进来,她一边高喊有刺客,一边勉强举起手里佩刀,和这个北戎人周旋。
两人才过了几招,沈鹿溪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儿了,就算不提功夫上的差距,这人身高直逼一米九,体格更是沈鹿溪的两倍有余,沈鹿溪都怀疑自己能被他一屁股坐死!
她也不敢硬撑,更不能强闯大门,就地一滚退到窗边,一边勉强过招,一边喊道:“这位好汉,我看你也是勇武之辈,何必为了区区朱右赔上性命?朝廷和北戎早也议和,咱们无冤无仇,不如这样,咱们互放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眼前的要是个普通北戎将士,没准还真得被她说动了——可惜此人正是姬雍一直找的北戎小王子乌丸,他心知落在晋人手里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冷笑一声,长刀直接劈了下来。
沈鹿溪不敢再犹豫,直接撞破了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船上的徐冲等人行船的时候遇到了极大的麻烦,负责接应乌丸的那百余人小队见乌丸迟迟未来,立刻派了十来人前来查看情况,正巧和徐冲他们这艘船撞上,两边人动起手来,两边的船都被弄沉了。
徐冲不得不匆匆靠岸,众人下饺子似的入了河里,听到沈鹿溪的呼救,立即往她的方向赶去,但那些北戎人立时冲上来纠缠,他们一时难以脱身,场面混乱极了。
沈鹿溪以为自己必然是掉在河里了,万万没想到,这条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靠了岸,她直接落在满是柔软泥土的岸边,也不敢犹豫,立刻站起来撒腿就跑。
身后的乌丸果然追了出来,紧追着她死咬不放。
两人体型差距太大,乌丸看着壮实,身手居然极为灵巧,一步顶沈鹿溪两步,两人很快就拉进了距离,他狞笑着去扯沈鹿溪头发:“受死吧!”
沈鹿溪头皮一紧,感觉自己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反应极快地反手一撩,削下被拽住的一缕卷发,又冲着乌丸受伤的肩膀狠狠一捣,乌丸当即痛叫了声,手上的力道也缓了缓。
就在此时,沈鹿溪见一骑人马向着河岸处疾驰而来,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火把,好似一条流动地火线飞速向这里而来,她见为首的打着华将军的大旗,一边向那些人奔去,一边高呼救命!
那骑人马很快行至近前,让沈鹿溪错愕的是,这队人为首的居然是姬雍,沈二娘正在他身后,两人眼里都带了几分焦急。
突然,姬雍脸色变了,和沈二娘同时高声提醒:“小心!”
沈鹿溪稍稍侧头,这才发现乌丸不知何时又追了上来,两人近在咫尺。
乌丸举刀向她脖子砍过来,就在此时,她身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人影手持长剑,稳稳地格住了乌丸的弯刀。
沈鹿溪脑子一懵,劫后余生地般道:“殿下……”
姬雍来不及答话,只向她微微颔首,便把她护在身后,他神色冷峻,他和乌丸的身高差不多,但论体态,乌丸自然比他壮硕许多,不过他一招一式极为狠辣,乌丸很快被压在了下风。
沈二娘是一骑人里第二个赶来的,很快加入战局。
她天赋虽高,但正经习武的日子却不多,很聪明地在一旁配合姬雍,两人很快把乌丸压制的死死的。
眼看着姬雍马上就要一剑斩下乌丸头颅,他眸光突然闪了闪,忽然瞥了旁边的沈二娘一眼,让开身位。
也是因为如此,乌丸的弯刀划来,将他的手臂划出一道口子。
沈二娘虽然诧异,却半点不犹豫,直接补上了姬雍的位置,长刀挥下,直接斩掉了乌丸的头颅!
沈鹿溪在旁边急的直打转,又怕自己冲上去让两人分心,等乌丸彻底死了,她才扑上去死死地攥住姬雍的袖子,嗓音有些颤抖地道:“殿下,你没事吧。”
姬雍是有意让开位置的,哪里能真让乌丸伤到?他就破了一层油皮,冒了几滴血珠子,见沈鹿溪关切,他本想夸大几分的,话到嘴边却转了,缓声安抚:“我没事。”
他难得温柔地补了句:“你别怕。”
他见局势还是一片混乱,跟身后参将道:“徐冲他们在水里被乌丸的亲卫缠住了,你们去帮他解决余下那些亲卫,再收拢好乌丸的尸身。”
他简单吩咐了几句,终于把乱糟糟的局面理清,这才跟沈鹿溪道:“你来帮我上药。”
沈鹿溪又不知道他是有意的,哪里能不怕,吓得眼泪差点没冒出来,听他这般说,忙不迭拿了金疮药跟着他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两人走到树下,她帮姬雍捋起袖子,确认他伤的不重之后,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把眼泪憋回去,挖了一坨膏药:“幸好您没事,可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