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等他走了,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抖着大腿站起来。
四皇子倒是瞧出些不对来了,几步追上去,好奇问道:“怎么?六弟好像和方才那侍卫不大对付?”
姬雍轻嗤一声:“他也配。”
那就是真的不对付了……四皇子暗自琢磨,殷勤地把姬雍送进琼华殿,又打听出方才那侍卫叫李锦,转头找来内侍省的人:“想法把那个叫李锦的侍卫整治一顿。”
他正愁没机会和姬雍卖个好呢,这不就现成的吗?
…………
昨天沐休,沈家有个外任的叔伯过来走亲戚,一口气拉了两车土特产过来,沈鹿溪干脆收拾出一份实用的,给她二爸,不是,给她好兄弟李锦送过去。
她才进内侍省侍卫休憩的地方,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头,她有些不安地去了李锦住的辛三号房,就见房门半敞着,李锦就躺在平时的床上,面如金纸,衣服上血迹斑斑,旁边几个好友焦心地围着。
沈鹿溪吓了一跳:“阿锦哥,怎么回事?遇到刺客了?”
李锦无力地摆了摆手,朱二哥一脸义愤:“羽林郎今儿个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非说阿锦渎职,私下授受贿赂,硬是要打他二十板子!小沈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受贿自然是不敢的,但各宫但凡托咱们跑腿办事,一些赏钱总少不了,他羽林郎难道就少收了吗?哥几个没忍住抗辩了几句,羽林郎恼羞成怒,直接把板子加到四十,阿锦半条命都给打没了!”
四十板子非同小可,沈鹿溪倒吸了口气:“怎会如此?”
她也知道羽林卫的一些规矩,皱眉问道:“咱们到底是有些家底的,便是羽林郎没凭没据的也不敢这般狠罚,难道是上头授意?”
朱二哥一头雾水:“阿锦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李锦脸青唇白,思索片刻:“若说得罪的人,那就只有……”他猛地住口,忍不住看了沈鹿溪一眼,犹豫着道:“我那日见到太子了……”
这一眼让沈鹿溪也明白过来了,姬雍!
李锦近来唯一得罪的人也只有姬雍了!
沈鹿溪心头怒极,还不得不安抚李锦:“阿锦哥别怕,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送些伤药来,顺便看看能不能请个太医。”
李锦点了点头,还得老父亲操心:“若真是……他授意的,你可别一时冲动,做些追悔莫及的事儿。”
沈鹿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夏天若是伤口发炎化脓可不是小事,她心里着急,脚下生风地冲回琼华宫,把常备的伤药取出来,又拿出牙牌,看能不能去太医院碰碰运气。
她出门的时候,正撞见刚回来姬雍,姬雍瞧她脸色不对头,轻轻蹙眉:“你怎么了?”他见沈鹿溪怀里抱着一堆伤药,他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你伤着哪里了?谁伤的你?”
那天姬雍看李锦不顺眼,沈鹿溪都看在眼里,万分怀疑李锦挨打是姬雍授意的,她看姬雍跟个大反派似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再加上她心焦李锦伤势,随口敷衍:“殿下多虑了。”说完急着往外冲,按说她现在还在沐休的时间里,姬雍也不能指使她干这干那。
姬雍就见不得她这个没把自己放眼里的态度,直接把她摁在墙上,冷沉着脸:“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沈鹿溪急的上火,沉声道:“殿下也要赏我四十板子不成?”
姬雍更是皱眉:“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沈鹿溪瓮声瓮气地道:“李锦无故被人责罚了四十大板。”
姬雍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恼怒道:“你以为是我做的?!”
沈鹿溪嘴唇动了动,垂眼道:“卑职不敢。”
姬雍握着她肩头追问,有些暴躁地追问:“只是不敢?看来你真觉着是我做的了?”他气恨道:“我要是想惩治他,犯得着用这些阴招吗!?”
他长这么大都是他欺负别人的,还没人敢把这些破事赖到他头上,现在真恨不得把她也拖下去敲四十板子,他心里恼恨至极,隐隐还有点委屈,在沈鹿溪心里,他就是这般下作人品?所以李锦一出事,她就以为是他干的?
他恼恨又委屈,猛然间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这就是被冤枉的感觉……
那他上回冤枉沈鹿溪,她是不是也……
沈鹿溪被他一说,也有些疑惑,姬雍确实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可不是姬雍,那会是谁干的?
她顾不得想这个,缓了缓神色:“殿下能不能先放开我,我要去给他送药,这次当真是被冤枉的,平白遭了这么大罪,我总不好看着他出事,殿下最是宽宥,必然能够体恤。”她又补了句:“现在我还在沐休……”
姬雍火气一下子又窜上来,想想沈鹿溪平时在他面前的懒狗样,这时候倒是积极起来,又是送药又是请太医的,李锦又凭什么?!
他冷笑了声:“被冤枉的又如何?为臣子的,难道这点气都受不得?还要主上向他磕头赔罪不成?矫情。”
这话说的又快又狠,不光是说李锦,更把沈鹿溪也涵盖进去,她一时怔愣住了。
姬雍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心下也生出点悔意。
他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补救,就听沈鹿溪脱口冒出一句:“殿下说的很对,所以……殿下能不能放卑职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