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长辈,儿媳不敢逾矩。”口中如是说着,周若雪的态度并未显出半点惧怕。仿若无事人般的拂拂衣袖,笑不露齿的站在黄氏面前。
“大太太此话怎讲?老婆子可从未倚老卖老。”黄氏一口一个“老婆子”,虽然带着浓浓的自嘲,却也不时提醒着周若雪的不敬。
“老夫人勿怒。”不想再与黄氏言语过招,周若雪径直表明来意,“儿媳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六房的四公子一事,还望老夫人再重新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三姑娘年纪小,还是考虑四公子没了娘?老婆子就觉得奇怪了。四公子到了二姨娘那,还能吃了亏去?三姑娘一个小姑娘家,还能整日霸着四公子不放?”六房的三姨娘已经过世,将莫锦翼记在落月名下并未犯着任何人的忌讳。莫菱裳此般一再阻扰,无非是怕莫锦翼去了落月那就会与她这个亲姐姐生分。小小年纪就诸多心思,着实像及了…想到远在边城的那人,黄氏一阵气闷,脸色更是不耐烦。
“老夫人这话就不对了。三姑娘再小,那也是四公子的亲姐姐。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情分自然不一样。二姨娘再好,还能比得过亲娘?三姨娘命薄,走的早,单单就留下了这对姐弟。二姨娘也是做娘的人了,怎就忍心将他们两人分开?”明面上说着二姨娘的不是,周若雪的言语中也不乏对黄氏此举的不赞同。
“说来说去,大太太就是觉着老婆子手伸得太长,不该管六房的事。”不管周若雪怎么说,黄氏决计不松口。姐弟情深,说的好听。如若莫锦翼只是一位姑娘,莫菱裳能这般上心?
“儿媳未有此意。六房的事一向有四奶奶和六弟妹操持。儿媳不曾过问,更不敢对老夫人有何想法。”既然黄氏把话说到此处,周若雪也不妨搬出四奶奶来说事。莫菱裳和莫锦翼的亲奶奶尚未站出来说话,黄氏的发话又因何凭据,从何而来?
“你…”黄氏不蠢也不傻,周若雪的言外之意她是门门清的透彻。只是,越是透彻越是恼怒,几近气得无语。
“儿媳只是觉着三姑娘和四公子两姐弟住在一起挺好的。四公子今年也有八岁了。不过两年就要分院,何需大费周折的折腾来折腾去?不如就此作罢,全了两个孩子的赤子之心,姐弟之情。”故作没察觉黄氏的恼怒,周若雪兀自说道。
“菱裳谢老夫人的成全,谢大太太的照拂。”周若雪的话音刚落,莫菱裳就已径直跪下,红着眼圈说道。
“我…”被莫菱裳抢了先,黄氏不得不咽下到了嘴边的怒斥。
“老夫人向来心善,对咱们这些晚辈也是爱护有加。三姑娘这一跪,着实应该。”周若雪不遗余力的再度抢去话头,打断黄氏的话。对着一个含泪跪在地上诚恳道谢的姑娘,黄氏若是还能说出将莫锦翼记在落月名下的话,那就算不得人了。
“菱裳给老夫人磕头。”为了锦翼,莫菱裳将苦情发挥到极致。
“别,千万别。”黄氏不想折寿。莫菱裳这个头,她承受不起。
“三姑娘还是磕一个吧!自家老夫人,磕个头也属应该。”知晓黄氏的忌惮,周若雪笑着叮嘱莫菱裳道。这个头实实在在的磕下去,莫锦翼一事才算彻底终了。
“是。”深深的埋下头,掩去眼底的阴狠和仇恨,莫菱裳的身子微微颤抖,娇弱可怜。
只当莫菱裳是太过欣喜激动,周若雪未有多想,只是看着黄氏青白交加的脸色道:“老夫人先歇着,我们就不叨扰了。三姑娘,走吧!”
“是。”敛住压抑的恨意,莫菱裳面色平静的站起身。
瞪大了眼看着周若雪说走就走,再看莫菱裳不言不语的自地上爬起来转身离开。黄氏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扶手,恨不得冲上前将周若雪二人撕碎。多少年过去了,居然又一次受到此般极大的耻辱,简直是罪不可赦!
“谢谢大伯母。”自黄氏的院子里出来,莫菱裳恭恭敬敬的跟周若雪道谢。
“不用。”随意摆摆手,周若雪叹道,“知晓你受了不少委屈,六房的事大伯母也不好插手。你自己小心点,别着了旁人的道。至于四公子,此事也算完了,想来不会再生变故。”
“大伯母的爱护和教诲,菱裳谨记在心。”一时的借助已算难得,莫菱裳也未妄想就此以周若雪为靠山。凭着周若雪的心思和手段,也不可能为她所用
“嗯。先回去吧!”正如莫菱裳所想,周若雪并未打算多理会莫菱裳的事。莫菱裳晕倒在她的院子外面,她无法视若无睹,假装不知此事。莫菱裳和莫锦翼姐弟情深,她不出手相助亦是惹人闲话。这个人情送出去,但愿莫菱裳真的能记在心上。
倘若有那么一日,莫菱裳真的如莫绮琉一般风光富贵,至少不会与她生了间隙。只不过,以莫菱裳的庶女身份,不管如何努力也是达不到莫绮琉那般的令人艳羡吧!
第八章
与周若雪分开后,莫菱裳一刻不也停留的赶回小院,冲进了莫锦翼的屋子。
“姐,你怎么了?干嘛跑这么急?”诧异的抬头看着莫菱裳,莫锦翼满脸茫然。
“无事。只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读书。”摇摇头,莫菱裳笑着走近莫锦翼的书桌,兀自坐下。
“今日夫子说要抽查背书,我已经全部记牢了。”读书之于莫锦翼,绝不亚于莫锦翼之于落月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