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蕙道:蕉叶在地牢里,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小安说,怎么了?
温蕙道:你从没想过放她出来吗?
小安笑了。
我凭什么放她出来呢?她又是我什么人?他反问。
但据温蕙的了解,小安和蕉叶主仆二人处得很好。
蕉叶身份特殊,府里的人对她有些敬而远之,唯独安左使和她们说说笑笑,还一起烤肉。
将蕉叶从地牢里放出来,其实对小安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也不需要顾忌霍决,因为霍决把蕉叶丢进地牢,只全当她这个人不存在,再没管过。
也不瞒嫂嫂,蕉叶,是我亲手送到哥哥房里去的。小安道,只嫂嫂若是觉得我和谁多说两句话,脸上带着笑,便欠了这个人的,那是嫂嫂想多了。
温蕙沉默片刻,道:我常觉得三叔与我十分亲近,像弟弟。
小安叉腰:我比你大呢,你要不是我嫂嫂,该喊一声哥哥。
温蕙看了他一眼。
不说笑了,我知道嫂嫂的意思。小安正经起来,但嫂嫂得明白,对我哥哥来说,嫂嫂是世间唯一,是至亲。我呢,我没有可以记挂的人,便帮着哥哥记挂你。所以嫂嫂于我,也是至亲,这一点不用怀疑。
当初嫂嫂在开封人不见了,我们到处找找不着,我急得嘴里都生泡了。这可不是哥哥让我生的,是我自己急得生出来的。嫂嫂要是怀疑我的一片心,实令我气苦。
我这个人啊,能给别人的心,就这么多。九分给了哥哥,一分给了嫂嫂。嫂嫂觉得不多,可于我,已经是全部了。
只旁的人,凭什么得我的心。旁的人,为我付出了什么,凭什么要我在意记挂。
相处一年有余,温蕙已经发现,小安和康顺比起来,康顺更接近于普通而正常的人。
这可能是因为,康顺有婶娘、嫂子要赡养,有侄儿要抚养。且他有侄儿,血脉有继,虽自身有残疾,但实际上拥有一个算是完整的正常的家庭。
霍决和小安是什么都没有的。这两个彼此心意相通,疯起来也都没有底线。
温蕙微微叹气,问:三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原以为会听到个家人全都去世或者失去联系的故事,结果小安道:怎么说呢
我是那个家的第十一个孩子。还活着的哥哥姐姐有六七个,爹娘也活着呢,侄子外甥什么的,据说二十多个。他说,前年,就前年年底,大老远地跑了两个来京城,说是我的亲生哥哥。
温蕙吃惊。
小安接着道:其实就是在湖广听到了我名声,觉得耳熟,使劲想了想,想起来卖过一个小的到襄王府里,就叫这个名。虽然我在襄王府里,他们只在我十岁那年来看过我一次,想问问我有没有月钱,想拿走,但是不妨碍他们如今理所当然觉得可以沾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