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刺目。
“嘀嗒”顺着纸张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开。
袅袅烛光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谢云舟脸上的光泽淡了很多,纤长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隐隐的,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无人知晓那是什么。
怕是谢云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许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敢细想,他怕……为时晚矣。
谢云舟征战沙场多年,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候,这几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梦来,又怕她不入梦。
谢七推门进来看到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景,血从谢云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几的宣纸上然后又从宣纸上流淌下来,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惊呼一声,急忙走过去,夺过谢云舟手中的半截金簪,说道:“主子,不可。”
谢云舟回过神,先看到的是缥缈的烛烟,然后是长廊上摩挲的树影,再然后才是流着血的掌心。
他征愣看着,问道:“谢七,我是不是错了?”
谢七躬身道:“主子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谢云舟颤颤巍巍站起,不知是没有用膳的缘故,还是上午摔了那一下的缘故,头很晕,眼神迷离,喃喃道,“……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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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难眠的不只谢云舟还有江藴,一连数日她去谢府都碰了壁,再耽搁下去怕是真会不妥,她苦思冥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见到谢云舟。
忽地,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办法,昔日她同谢云舟书信往来,每次都是她寥寥数语,谢云舟写满整张纸。
他曾在信中言明,他最喜相思寄书信。
不若写信给他,或许他能看到。
江蕴没敢耽搁,命丫鬟点亮烛灯,伏案书写起来,次日一大早便把书信送了出去。
接下来便静等谢云舟登门。
果不其然吗,谢云舟还真来了。
江昭虽对他颇有微词,但到底是同僚,加之有江蕴这,他勉强让他进了府。
赵云嫣见谢云舟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亲自领他去了江藴的住处,“将军稍等。”
敲门声传来,江藴起身打开门,见到谢云舟瞬间红了眸,轻声唤:“阿舟。”
赵云嫣淡笑道:“我还有事要做,不打扰了。”
她给了婢女一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
江藴打的主意是让谢云舟进她的闺房,现下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夫家那边回不去,娘家这边不能久待。
赵云嫣之所以现在还给她好脸色,为的也是她能进谢府,将来帮衬江府一二。
若是这事一直不成,赵云嫣便不会再对她客气,不行,她不能等了。
江藴侧身让开,“阿舟,请。”
谢云舟负手立在门前,身形未动分毫,淡声道:“去偏厅吧。”
女子闺房到底不是外男可以随便进的,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言罢,他率先转身朝偏厅走出,他只顾着朝前走,没注意到身后江藴暗沉的脸,还有冷凝的眸光。
她垂在身侧的手愤愤扯了把衣摆。
谢云舟见她没跟上,转身回头看她,江藴唇角扬起,笑得一脸灿烂,“好,去偏厅。”
谢云舟没打算久留,问完便走,是以婢女端来的茶水他连碰都没碰。
江藴见状袖子下的手指顿了下,昔日谢云舟同她在一起,每每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她知晓他爱茶,总会给他备上好喝的茶水。
他们闲谈,品茶,无不惬意。
怎的,他今日这般?
蕴越发觉得他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谢云舟不知江蕴心中想什么,他无意耽搁,直接开口询问:“江蕴你可还记得我那年生病得了荨麻疹?”
江藴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次,谢云舟才对她不一样了,她心猛地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
“记得。”她道。
“那几日为我看诊的大夫是谁,你可还记得?”
江藴心里越发不安,抿抿唇,咽了咽口水,“阿阿舟为何突然问这些?”
“没什么,”谢云舟道,“昨夜军营里也有人染了荨麻疹,我想起了曾经为我看诊的大夫,想问问你可还记得,我好把人寻来。”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江藴道。
“这样啊。”谢云舟又道,“那几日多亏是照拂,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都是自己人,阿舟客气了。”江藴担忧露出马脚,转移话题,“茶水要凉了,阿舟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