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神色不动。
“多谢四娘了。”
黄四娘没想到她真只为了问这个,心中有些忐忑,但见卿云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只好先退下去了。
她走了之后,月香和玉蓉才过来,月香见自家小姐脸上神色晦暗,问道:“小姐,怎么了?四娘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卿云道。
事实上,黄娘子已经把她想知道的说了。
她们来京中参加的第一宴是梅花宴,也是卿云第一次露面,赵夫人对她表示了赞许,那天正是初八。
娘从来做事雷厉风行,如果是觉得要先照顾自己,那从一开始压根就不会买其他颜色的云锦,而不是到初九才定下元宵节的衣服颜色。
况且元宵节相看,是年轻男女,不过灯节上遥遥相望而已,没有交谈。
花信宴才是给夫人们了解女孩子的,元宵节的衣裳出彩,为的是给王孙公子相看。
娴月好看,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扬州也是有名的美人,踏青游园,娘从来不担心她抢了自己风头。
要是担心,最开始就不会订红色的云锦了,说句“红色的今年订不到”,不就行了,还省得偏心带出痕迹来。为什么订了,却又不做呢?
是买了红色云锦之后,初九之前,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改变了娘的想法。
不是夫人,因为夫人不在乎娴月的美貌,是王孙,而且不是为了所有王孙,因为如果是为了所有王孙都不被娴月吸引走,忽略了卿云,最开始就不会订红色的云锦。
是回京到初九之间,有个王孙,看上了娴月,而娄二奶奶知道了这个消息,施展她的长袖善舞,想将他换给她偏爱的大女儿。
对于卿云来说,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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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宴第二天,娴月直接告了病。
但卿云也没去。
娴月没去是明的,她向来身体不好,偶尔生了病,歇几天不出门也是常事,但芍药宴是盛事中的盛事,哪怕病了,只要能出门,强撑着都要参加的。
况且娴月身体不好的名声已经被三房放出去了,这下更坐实了。
娄二奶奶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本来也心虚,毕竟刚劝了娴月放弃贺云章那边,连贺云章送的衣料都想拿来给凌霜用了,虽然是娴月自己的决定,但也是她的暗示下做的。
但她毕竟是娴月的母亲,劝道:“还是收拾一下,去坐坐吧,就是累了,提前回来就是,不去总不好。
虽然张敬程家没有长辈在,但他知道了总不太好。”
娴月只淡淡道:“我是病秧子的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等嫁了再嫌弃,不如现在让他们知道个明明白白。”
娄二奶奶也知道劝不动她,只能预备带卿云和凌霜过去,凌霜道:“那我也不去了,我在家陪娴月。”
“你敢。”娄二奶奶道:“为了你这芍药宴费了我多少心血,你还敢给我不去,不如拿绳子来勒死我好了。”
凌霜见她寻死觅活,被闹得头疼,只能跟着去了。临走还嘱咐娴月:“别乱跑,回来有话跟你说。”
娴月答应得好好的,其实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卿云临上马车时跟娄二奶奶说了声:“我也有点不舒服,只怕去不成了。”
她从来不撒谎,而且也不是娇气的性格,娄二奶奶只当她难受得厉害,连忙让她回去了,又让黄四娘去请大夫,卿云道:“娘不用担心,是女孩子家的事。”
娄二奶奶顿时明白过来,道:“哦哦,那我让人煮好玄灵止痛汤,给你送过去,你躺好了,千万别着凉了,留下病症不是好玩的。”
卿云鲜少撒谎,见娘虽然被自己骗过去了,但马车内的凌霜却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心虚,好在娄二奶奶也没注意,催着凌霜走了,昨天已经是迟到了,今天再晚,就太轻狂了。
但卿云回到家里一看,娴月已经不见了。
她无奈,只能又去找她,知道她多半是在贺家,云夫人那里,去的路上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她这样找娴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路都有点似曾相识起来。
她到云夫人府上,一问,果然云夫人也没去,但管家媳妇神色淡淡地,道:“夫人不太舒服,请小姐稍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夫人今日待不待客。”
其实这也是托词,说是不待客,娴月的马车怎么又停在了内院口呢?
卿云忠厚,也并不揭穿,只是老老实实等在贺家待客的偏厅里,横竖她也不是第一次被晾在这里了。
她在这待一天也没什么要紧的,对芍药宴那边,娴月是和她一起缺席的,关于生病的猜测也能少点。
对于云夫人这边,说出来娴月一定生气,但云夫人和贺南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娴月整天待在云夫人这,传出去也不好听,有她在这,多少好点。
对于娴月,卿云是尽足了长姐的责任的。
但要是娴月对自己尽了姐妹之外的责任呢?
卿云在偏厅里耐心等,她知道虽然云夫人多半知道了娴月为家里做的这些退让,所以对自己才那么不忿。
但娴月不会让自己等太久的,她向来是嘴硬心软。
果然,卿云略等了等,就听见回廊上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像是笑着说什么“三小姐”,笑得银铃一般,显然不是小姐,又有个老婆子的声音,一起从隔壁的暖阁里走了出来。
原来娴月就在暖阁里。
要是平时,卿云是不会贸然过去的,但她想问清娴月关于赵家的事,所以等她们走远了,就带着月香走了过去。
暖阁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娴月在里面弄什么,卿云还在门口停留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走进去。
外间里没有人,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个花鸟满池娇的银薰球,卿云不记得娴月什么时候有这东西。
她往里面走,刚绕过屏风,就看见了那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