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幺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嘴唇颤抖着,语不成句:“你……就是……灭了我家……满门的仇人?”
王伯坦然点头。
张幺幺彻底僵住。
“当年裴家出事后,老夫便一直潜伏京城想要报仇,正巧方泽安认出了老夫,才知道他竟然是你父亲的义子。呵呵……”他笑出了声:“可见这是老天都在帮老夫。”
“后来老夫便收买了几个同乡举人,让他们随方泽安回了你家,接着便将你张家满门屠戮。老夫本想连他也杀了,可惜,曹相的二女儿看上了他,在他晕过去后将他带走了。之后老夫便将其他几人分散各地,以便为琼海出去的东西做后应。可没过几年,他们却一个个都死于非命,那时老夫还怀疑是方泽安杀了他们。可后来经过查证并不是他,直到前些日子见到了你,老夫这才明白。”
“你原本可以好好活下去,可你偏偏攀上了我们世子,偏偏回到了京城。”王伯笑:“这不是老天爷给老夫的机会又是什么?”
张幺幺脸色惨白,如坠冰窖,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见她大受打击的模样,王伯突然仰天大笑出声:“这就怕了?最该说的话老夫还未告诉你呢。”
张幺幺抬眼看她,眼里一片血红,睫毛都在颤抖。
他不怀好意道:“你恐怕不知道吧,这世上最恨你张家人的,不是老夫,是世子的亲母。而老夫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听她的吩咐!”
张幺幺胸口一阵剧痛,嘴边溢出一丝血迹,脸色灰败。
王伯眼中的光芒愈发渗人,几乎是在赏玩张幺幺的惨痛:“老爷当年并不看好夫人嫁进侯府,可奈何那时夫人与临安侯感情正好,裴家几番阻止都没用。果然夫人嫁进裴家后日子并不好过,老爷为了给夫人增加底气,便把家中的钱财一笔又一笔送去临安侯府,只希望侯府的人看在那些银子上能对夫人好些。”
“可到底有钱的比不过有势的,临安侯接夫人过门时口口声声保证不叫她受委屈,却纵容曹夫人明里暗里的针对欺辱,夫人一日日失望,最终搬出了侯府。”
“可一般的女人哪里有这样的底气?也不过是因为裴家钱多,老爷又对裴夫人宠爱得很,这才叫她有兰台巷这个可退可守的宅子住。夫人也是到了此时才明白,若没了娘家人她说不得早被曹夫人给磋磨死了。”
“后来夫人对临安侯的感情渐渐转化为了对娘家人和老爷的愧疚,她不慕临安侯府的权势,一心只希望娘家人能过得好。”
王伯微笑:“谁知裴家最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呢。可便是裴家满门都没了,老爷临死前依然惦记着夫人,暗中为她留存大笔能好好生活下去的财物。”
“然而夫人又怎能用那些沾了亲人鲜血的银子呢。裴家出事后,她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老夫找上门后,她把裴家留给她的所有钱财都给了老夫,只求给裴家报仇,好在老夫也不负所托,后来得知你们一家人都死了,她才安心离去。”
说罢他以一种莫名的眼神去看张幺幺,神色疑惑:“其实自从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老夫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的呆在世子身边的?你难道丝毫不觉愧疚吗?今日给夫人上香时,你就不觉得心虚吗?”
他笑:“你们张家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呀。”
张幺幺脸色灰白,心脏一阵阵绞缩闷痛,胃里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血沫伴随着之前喝下的花茶,顿时一股子酸臭味儿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挥散开来。王伯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神色极为厌恶。
张幺幺吐了一回,伴随着花茶吐出来的还有尚未完全消化的迷药,虽她现在极为狼狈,可到底清醒了许多,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
王伯离他远远的:“真该叫世子见见你这副叫人恶心的模样。”
说罢转身欲离开,张幺幺叫住他,喘着粗气道:“你什么时候杀我?”
王伯冷笑:“不急,若是就这么给你一个痛快岂不便宜了你。我会叫你亲眼看着世子忘了你,再娶佳妇,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到了那时,自然就是送你去地下见裴家人的时候。”
张幺幺沉默,手腕已经被磨破了,刺痛的伤口叫她愈发清醒,“若我没猜错,你就是在琼海组建海盗的幕后之人,也是他们的大当家对吗?你总是出去,不是去裴家的墓地,而是去了琼海。也就是说,你在五年前……不,在十年前就已经和二王曹相等人勾结在一起了。”
“如我父亲对裴家有罪,那当初直接将裴家推向灭亡的曹家人就没罪吗?你说你从未背叛过世子,若他知道你与曹相等人勾结在一起,他会怎么看你?”
王伯冷冷地看着她:“杀人诛心,你果然是张家的种,到了此时还不忘挑拨。”
转而却又不屑道:“便是世子知道了又如何,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裴家报仇,至于曹家,如今不是遭到报应了么?至于普公公和二王,你以为老夫会放过他们?”
“你要做什么?”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等着到时和他们一起去地下给裴家赎罪吧。”说罢便转身走了。
张幺幺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他在墙上的一个什么地方摸了下,然后他前面就吱嘎打开了一扇门,门外有亮光透进来,然还来不及看清楚,王伯已经闪身走了出去,门很快又被关上。